”
杜瑰兒也道:“是啊,隋大哥,你快去救人罷,還有我在,我身上帶了不少玩意,若想出其不意傷人,還是可以辦到的,我跟唐大哥過去就行了!”
時間異常寶貴,誰也耽擱不起,隋州的視線掃過他們兩人,略一頷首,說了句“保重”,旋即轉身離開。
唐泛與杜瑰兒則合力將盧衍挪到角落里的大石頭后面藏起來,檢查一遍他的傷勢,又給他上了一遍藥,確認無誤之后,方才離開。
并不是他們故意要將盧衍置于危險的境地,但現在人手有限,又要救人又要破陣,單憑唐泛一個人,如果陣法那里有人守著,單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敵得過的,杜瑰兒這姑娘意志頑強,精通藥理,連孟存都能放倒,實在是一大助力,有了她,唐泛才能增加勝算。
白蓮教現在正忙著集中全力對付汪直,連出云子都不惜出手了,估計也分不出什麼人手再折返回來,這種情況下,盧衍反倒是相對安全的。
二人出了山洞,便一路往左邊走。
依唐泛的判斷,若想發揮最好的效果,陣法離威寧海子肯定不會太遠,甚至有可能就在山麓一帶,而且為了掩人耳目,李子龍必然會以周圍環境來作為掩飾。
“你還能堅持嗎?”唐泛問杜瑰兒。
杜瑰兒咬牙道:“能!”
她肩膀上中的那一刀雖然止了血,但畢竟傷口還在,不管多好的藥,也不可能馬上就讓傷口愈合,又被孟存拉扯著跑了一路,脖子至今還有道淺淺的刀口,可謂全身傷痕累累,但這姑娘竟然硬是堅持下來,讓唐泛都佩服不已。
這一晚上過得驚心動魄,然而從他們遭遇陰兵過路到現在,還不足兩個時辰,天色自然也還沒真正亮起來,外面霧蒙蒙的一片,只是微微露出一抹灰白,正是黎明前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雨倒是停了,沙暴卻依舊還在持續,一出洞穴就能聽見耳邊呼嘯的風聲,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滾滾沙塵。
話說回來,汪直能夠在這種環境下撐一晚上,還是被困在陣中,就算對方沒有殺他的心思,也還是挺能耐的。
“唐大哥,這烏漆墨黑的,我們上哪去找?”杜瑰兒忍不住小聲問道。
“你感覺到這沙暴的方向了嗎?”唐泛道。
杜瑰兒只覺得臉上被刮得生疼,連忙將方才從某具尸體身上脫下來的外裳又頭上拉了拉,搖頭道:“沒有。”
唐泛道:“陣法只能因勢利導,不可能平地生風,沙暴看似沒有規律,但我們越往前走,風沙就越大。”
杜瑰兒跟著唐泛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發現還真是這樣,不由喜道:“也就是說,這個方向是對的?那咱們再走下去,就能找到那個石陣了?”
“照理說應該是!”為免她一個纖纖弱質的女子被風刮跑或走散,唐泛一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
兩人一前一后,在風沙中艱難前行。
相比唐泛他們這個晚上的兇險,汪直顯然也沒有好過多少。
此時他正站在狂沙之中,與衛茂背靠著背,以刀抵地支撐身形,兩人身上俱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深淺不一,半身外袍都染成了血色。
二人四周鬼影縱橫,數萬名陰兵圍繞著他們展開一場重復了數百年的戰役,在這聲勢震天的廝殺之中,又夾雜著活人的氣息,只要汪直與衛茂的心神稍有松懈,那些隱藏在陰兵之中的白蓮教徒就會趁機偷襲。
一開始是衛茂保護汪直,但后來,在發現對方打算生擒自己的意圖之后,反倒變成了汪直在保護衛茂。
兩人便是憑借著高強的武功與毅力,足足撐了大半個晚上。
然而就算再有能耐,他們畢竟只是凡人,而不是神,在連殺了好幾個白蓮教徒之后,對方顯然也急迫起來,攻勢不斷加強。
若換了大白天,汪直未必會畏懼,但現在敵暗我明,對方借著對環境的熟悉隱藏起來,趁勢而動,防不勝防。
這是一個死局。
如果被對方生擒,用來威脅王越或者給朝廷丟臉,汪直覺得還不如直接戰死或自刎算了。
并不是因為他對王越有多麼深的情意,又或者抱著什麼就義保節的凜然,而是以汪直的驕傲,他受不了那份折辱。
但眼下,他們面臨的形勢十分惡劣,再這樣下去,就算天亮了,沙暴停止,陣法消失,單憑汪直和衛茂兩個人,勢單力孤,也很難擊退對方那麼多人。
“汪公,屬下只怕撐不住了……等會屬下沖上去幫您抵擋一下,您趁亂看能不能殺出陣去……”衛茂在他身后喘著氣道。
“說什麼屁話!沒了你,老子一個人能沖殺出去!別以為你犧牲了自己就能救別人了,把你那條賤命給本公留著!”汪直破口大罵。
衛茂慘淡一笑,灰敗的臉色上盡是絕望。
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愿意搭上一條命?
但在也許只能活下一個人的情況下,衛茂不可能選擇自己茍活,單說他能被汪直從京城帶到這里來,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最后如果汪直死了,他反而活著,就算能夠回去,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