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那位王管家從當鋪里出來,形跡卻不像尋常那樣從容,反倒顯得有些鬼祟。
唐泛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著他,人也離開仲景堂,一路跟了上去。
路過那間當鋪的時候,他還特地往里頭看了一下,正好與里面一位掌柜模樣的人對上視線。
唐泛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便扭頭專心致志地去跟蹤王管家了。
王管家的腳程很快,而且借著人群的掩護,很快就跟唐泛隔開很大一段距離。
唐泛不得不加快步伐,緊緊盯住前面,以防把人跟丟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非要跟著王管家不放,人都會有手頭比較緊的時候,到當鋪去典當點東西也很尋常,王管家的行為其實并無不妥。
但唐泛從剛剛站在藥鋪門口的時候,心中就總有股奇異的感覺揮之不去。
仿佛覺得自己漏掉了某些頗為重要的訊息。
不過眼下他也沒有工夫去細想了,只能一心一意跟著前面的人。
也不知道王管家是不是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了,唐泛瞧見他腳下忽然一慢,閃身就拐進旁邊一條小巷里。
唐泛微微皺眉,趕緊也跟上去,拐進那條小巷。
小巷很狹窄,不過只有一條路,往前幾步就需要往右拐。
結果等他拐過去之后,才發現前方是一條死巷,沒有出口。
唐泛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肯定已經發現自己在跟蹤了。
他想也不想就轉身疾步往外走。
眼看熙熙攘攘的街道近在咫尺,可還沒來得及等他松一口氣,巷口處便閃出一條人影。
對方朝唐泛撲了過去,手上仿佛還帶著利器。
唐泛下意識往旁邊一閃,后背狠狠撞上土墻,緊接著手臂又是一痛。
他禁不住吃痛出聲,對方已經撲上來朝他身上一通亂摸,摸完了就跑。
因為對方手上有匕首,唐泛也無法攔阻,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搶了自己的錢袋然后揚長而去。
敢情鬧這麼大陣仗就是為了來搶錢的?
唐大人目瞪口呆,直到旁邊有人哎呀一聲:“這位小哥,你手上流血了!”
唐泛側頭,發現自己昨天才剛脫臼的手臂又添新傷,胳膊上被劃了一道,雖然沒有傷及筋骨,但也是鮮血直流,不多一會兒就將袖子給染成了深色。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難道這條胳膊就這麼招人恨,人人都瞧它不順眼?
他自覺傷得不算重,便謝絕了路人陪他去藥堂的提議,自己捂著胳膊上的傷口一路又走回仲景堂,來時并不覺得漫長的路,回去反而走得氣喘吁吁,加上失了一些血。
等靠著仲景堂的門邊時,唐泛就有些暈眩了。
迎上來的又是那個伙計,他見唐泛剛出去沒一會兒,眨眼就帶著傷回來,不由大驚失色,趕緊上前來攙扶:“您這是干嘛去了,怎麼弄傷的,快快!杜姑娘!杜姑娘!”
藥堂里的人很識趣地為他們倆讓出一條道。
杜瑰兒聞訊匆匆趕過來,一看到這情形,也連忙道:“快進后堂,那里有紗布和藥,先止血再說!”
伙計趕忙扶著人進后堂,那頭隋州已經瞧見這一幕,轉眼就找來紗布和藥,二話不說將唐泛的外裳和里頭的單衣都除下一半來,然后開始幫他處理傷口。
杜瑰兒本想進來,見此場景,便也趕緊回避了出去。
雖然這分明不是唐泛的錯,但瞧著隋州一言不發緊抿著唇低頭為他敷藥包扎的模樣,唐泛沒來由地就有點心虛,連忙干笑一聲,意圖活躍下氣氛:“其實也就是被劃了一刀,沒什麼大……”
礙字在對方抬眼看他的時候不自覺吞了下去。
隋州看著血不再往外滲,鎖住的眉頭卻未松開,只是細心而均勻地繼續撒上粉末。
那種刺痛麻癢的感覺讓唐泛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但他也能感覺到藥粉十分有效,起碼傷口在粉末的作用下逐漸收斂,從一開始血流不止,到眼下只是絲絲滲血。
“忍忍。”隋州以為他很難受,動作又輕柔了幾分。
“這藥價值不菲罷,你別不要錢似地倒,節省一點好,不然杜姑娘回頭該心疼了。”唐泛忍不住提醒他。
隋州頭也不抬:“反正不是花你的錢。”
唐泛:“……”
這是吃火藥了?
隋州一直在盯著傷口斂合的情況,直到他自己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將紗布將唐泛的傷口一圈圈纏繞覆蓋起來。
“潤青。”
“嗯?”唐泛見他一臉嚴肅,不由也坐直了身體。
“我接近杜姑娘,是有原因的。”隋州沉聲道。
后堂沒人,不過他的聲音也不大,僅有他們二人能聽見。
隋州:“杜家壟斷了軍中的藥材所需,他們運送藥材出入城門時,都不必額外經過盤查,若是有人想要利用這一點從中做點什麼,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你不要生氣了。”
唐泛尷尬道:“我沒生氣……”
隋州看著他,一臉“你就不要解釋了”的表情。
唐泛有點心虛地輕咳一聲,訕訕笑道:“好罷,廣川,你不必向我解釋這麼多,我并沒有誤會你重色輕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