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來我們與韃靼人沒少交戰,每次路過岱海都平安無事,那地方忽然之間變得生人勿入,估摸其中沒少白蓮教在搗鬼!”
唐泛:“可有試過抓一兩個韃靼人或白蓮教徒來問問?”
汪直:“有,但威逼利用,輪番上刑,全都問不出來,他們只是口口聲聲說有天神庇護,可見這些人應該是不知情的。我估摸著,就算是邪術,這些邪術也只有白蓮教的高層才知曉內情,想要用來哄騙下邊的人,自然不能令他們知道真相。”
聽罷來龍去脈,唐泛也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想想剛才那位行事荒誕不經的出云子還熱情邀請自己去修道,他便嘆了口氣:“那既然事情發生在岱海,你們弄個道士在總兵府驅邪又有何用?”
汪直:“白蓮教妖人弄些妖術來對付我們,我們自然也要換以顏色啊,出云子說那些雞血可以辟邪,也可反噬白蓮妖徒的咒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回頭要不要也找出云子潑一點?”
唐大人扶額:“不必了,多謝好意!”
從汪直那里告辭,唐泛剛走出偏廳,便瞧見隋州負手站在花園里的背影。
園中蝶舞翩翩,倒是一派好春色。
等唐泛走近,對方頭也不回:“談完了?”
從語氣來聽,隋州很明顯知道往自己身后走來的是誰。
唐泛不由驚奇:“你怎知道是我?”
隋州這才回首:“我認得你的腳步聲。”
高手就是非同凡響,唐泛對此早已麻木。
“王總兵呢?”
“軍營那邊有事,把他叫走了。”
兩人一邊往外走,唐泛一邊問:“他找你何事?”
隋州道:“詢問京城最近的動向,托我在陛下面前多為他美言幾句,又送了我一疊銀票。
”
唐泛忍不住笑:“面額多少?”
隋州看了他一眼:“十張,每張一百兩。”
唐泛嘆道:“果然大手筆!”
外頭早有轎子在等候,龐齊與丁容等人也在外面,見兩人出來,丁容忙上前道:“二位大人,汪公命小的將二位送往城中官驛下榻,那里前段時間剛修繕過,地方不比總兵府差,汪公說如今無法留二位在他那里住,請大人見諒。”
汪直和王越當然不敢留唐泛他們住下,因為邊上還有個郭鏜在虎視眈眈呢,要是唐泛他們住在總兵府或鎮守太監府,回頭郭鏜就能給他們扣一個互相勾結的罪名了。
唐泛頷首:“無妨,你帶路罷。”
丁容應了一聲,請唐泛等人各自上轎,便與轎夫交代了地點,將他們送到官驛。
官驛離總兵府其實并不遠,也如丁容所說一般,里頭修繕一新,比上好的客棧裝潢也不遑多讓了,甚至還有寬敞的澡池子,當然,這只提供給唐泛和隋州這種等級的官員沐浴,龐齊他們還不夠資格。
唐泛前腳剛到,后腳汪直那邊的人就到了,還帶了幾封書信,正是之前他跟汪直提過的,那幾封從細作身上搜出來的信件。
他也顧不上洗漱更衣,拿過信件就拆開來看。
書信上寫的都是大同城內的情報,譬如糧倉在何處,明軍布防動向,某某日從哪個城門出去等等。
其中還有一封說到明軍的兵力在偏關縣有異動,恐怕不日將要調走云云。
汪直他們雖然及時搜出這些信件,但后來證明,消息仍舊不脛而走,韃靼人提前獲知消息,所以不僅及時繞過明軍防守,而且專挑兵力薄弱的地方下手,使得明軍疲于奔命。
事后汪直他們審問這些攜帶信件的人,卻都問不出什麼,因為帶信出城的人甚至根本就不認識字,只不過是拿了銀兩幫忙送信的。
唐泛望向隋州:“你怎麼看?”
隋州想了想:“他們興許另有隱蔽方法傳遞消息,這些信,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弄出來的動靜。”
唐泛點點頭,隋州的看法與他不謀而合。
“汪直說,郭鏜的嫌疑最大。”
隋州道:“不無可能。”
他的言語雖少,卻很謹慎,在真相未明之前,從不妄下結論。
唐泛也早就習慣他這種風格,聞言就道:“郭鏜不是常人,巡撫府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我們進去搜查,所以麻煩你讓嚴禮他們這段時間對巡撫府多留意一下,若有什麼動靜及時來報。”
隋州言簡意賅:“好。”
唐泛伸了個懶腰:“看來這大同城,真如渾水一般,連下頭游的什麼魚都看不清楚。”
隋州:“你就打算這麼看著?”
唐泛:“目前來說,只能如此。”
隋州挑挑眉,他對這人何其了解,就不信對方當真準備袖手旁觀。
見他分明不信的模樣,唐泛詭秘一笑:“其實我只是給汪直出了個主意。”
第二天,唐泛與隋州上門拜訪了大同巡撫郭鏜。
后者也熱情接待了他們,大家寒暄一通,說了一大堆扯皮且毫無營養的話,郭鏜陪著他們干坐了一個上午,再三留飯,唐泛二人也再三推辭,這才起身告辭。
郭鏜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只覺得腰酸背痛,口干舌燥。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官場最常見的便是這樣應酬來應酬去的場面,唐泛他們剛到大同,于情于理肯定要過來拜會郭鏜,郭鏜也不能不接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