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通終于知道隋州臨走前為何要把這個人推出來了,這是為了將自己活活氣死。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就算萬通在京城氣得跳腳,隋州也沒法親眼欣賞到了。
此時此刻,他與唐泛等人剛剛抵達此行的目的地。
雄偉堅固的城墻矗立在他們眼前,高大的門樓上,大同二字鐵筆銀鉤一般牢牢鐫刻在石頭做成的匾額上,就如這座城池給人的感覺。
這是一座豪邁不羈,有燕趙遺風的城池。
這是一座俠骨丹心,以大明將士血肉澆灌的城池。
雖然唐泛到過很多地方,可他并沒有來過大同,所以一來到這里,他立馬就被眼前的氣魄震撼住了,還是旁邊的隋州以馬鞭輕輕碰了他一下,唐泛才回過神來。
按照文主武輔的習慣,此行仍舊以唐泛為主,不過他們帶來的人不多,隋州要留一些人牽制萬通,親信自然不能悉數帶過來,嚴禮因為新婚不久,也被他留在京城,這次只帶了龐齊等十數精騎。
現在正是大白天,城外有不少人排隊等著入城,不知道為什麼,前進的速度特別慢,興許是城門處查得格外嚴的緣故。
唐泛等人公務在身,這樣慢吞吞地等下去,也不知等到何時,便直接驅馬前行來到城門處,拿出勘合,表明自己的身份,要求先行入城。
誰知這一套程序在這里卻行不通,城門守衛兵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一遭,臉上帶著濃濃的懷疑和審視:“既然是朝廷派來的,為何不穿官服?”
要說錦衣衛那身袍服何等威風,一上身,辨識度極高,很少有不認得的,不過唐泛他們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暴雨,一身衣服都淋濕了,就換上替換的衣物,誰知道第二天又有暴雨,這下子替換的也淋濕了,不得已,一行人待在驛館里,等著衣服洗好烘干,為免再遭遇同樣的情形,索性穿上常服,準備等來了之后再換。
唐泛便讓龐齊等人將包袱里拆開,露出里頭華麗燦爛的一角,給對方查看。
然而對方的疑慮并未消除,只是稍稍客氣了一點,丟下一句“諸位且等著”,便一路小跑回去,也不知道是去找誰稟報了。
大家一路風塵仆仆,本想著能進去歇息一下,洗個熱水澡,誰知道臨到城門還被攔下來,龐齊等人都有些不愉,唐泛對他們道:“事出反常,興許是城中發生了什麼事。”
話是這麼說,結果唐泛一行就直接被晾在那里,足足等了好一陣,才瞧見那兵卒與一個把總裝扮的人走過來。
那把總終歸是有些眼色的,雖然也不掩戒備,還是向他們自報了家門:“下官孟存,乃大同防守把總,不知諸位大人可是要入城?”
龐齊終于忍不住了:“你這不廢話呢,不入城我們站在這里作甚!我們又不是自己跑過來的,是朝廷派來的,難道你們總兵大人沒收到朝廷下發的公函麼!”
孟把總也知道對方若真是錦衣衛,那肯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便賠笑道:“有是有,不過這陣子發生了一些事情,總兵大人特意交代下來,城門出入要嚴查,尤其……”
他話沒有說完,但唐泛也能猜得出,后半句估計是“尤其你們這種像是假冒朝廷欽差的人”之類。
唐泛制止了想要發火的龐齊,對孟存道:“既然你們總兵大人有令,我們也不好為難你,這入城要檢查什麼,你照章辦事便是。”
孟存忙笑道:“還是這位大人通情達理,還請各位大人將勘合與腰牌交給下官,由下官拿進城,親自給總兵大人與汪公公過目,查驗無誤之后,諸位大人自然就可以入城了。
”
這玩笑開得就有點大了,腰牌是隨身攜帶,證明身份之物,豈能隨便給人,要是對方將東西一收,反賴他們是身份不明之人,他們上哪兒說理去?
孟存這話一出,連唐泛也微微斂了笑容。
龐齊更是大怒:“這又是哪個山頭定下的規矩!你什麼時候見過腰牌也能隨便給人的?!滾去將你們總兵叫來見我們,這兩位是左僉都御史唐大人,與我們北鎮撫司的鎮撫使隋大人,我倒要看看我們想進去,誰敢阻攔!”
孟存聽見唐泛隋州二人的官職,面色終于微微一變,扭頭狠狠瞪了那兵卒一眼,而后又回過頭來,笑容滿面,連連躬身拱手:“不知二位大人駕臨,還請恕罪,下官是個粗人,久在邊關,啥事也不懂,請兩位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唐泛見他賠著小心客氣,但依舊沒有松口讓他們進去,就知道這里之前一定是發生過一些大事,便對他道:“大同鎮守太監汪公今日可在城中?”
孟存忙道:“汪公是在的,不過他與總兵大人正在議事,下官不敢進去打擾,是以才先過來。”
唐泛道:“你只管進去匯報,就說是唐泛來了,有什麼責任,我替你擔著便是。”
孟存半信半疑,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強行收繳唐泛等人的腰牌,便道:“那下官這就入城通稟,還請各位大人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