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算以前沒余錢,有隋州在,他也不愁沒飯吃,反倒是現在隋州還要時時看著他,讓他別每天散值的時候就去買些零嘴回來,鬧得正餐都吃不下,實在本末倒置。
話說眼下,這一道道烹調風味絕佳的菜肴流水般地呈上來,著實令一干平日里清粥小菜的京官們大流口水,像謝遷這樣見慣場面的世家子弟,也不由得感嘆宴席的奢靡。
坐在旁邊的王鏊見他微微搖頭,便問道:“怎麼了?”
謝遷用筷子虛空點了點剛送上來的一份菜肴:“此物為蜜炙鹿舌,以幼鹿的舌頭制成,只取舌頭,而且對幼鹿的年齡也有限制,光是這一道菜,估計就要上百兩銀子。”
眾人聽得咋舌不已,都對這場酒宴的奢侈有了一層全新的認識。
不過反正不是自己出錢,驚嘆歸驚嘆,大家下起筷子來可不慢,因為謝遷這一番介紹,眾人更是對這蜜炙鹿舌起了好奇,紛紛一嘗為快。
就在此時,便聽得李孜省道:“今日熱鬧人又齊,有酒有菜尚且不足,不如以擊鼓傳花助興,就以那小娘子的琵琶聲來代替鼓聲,鼓聲一停,花到了誰手里,誰就以詩詞或對聯來賀萬公壽辰,如何?”
萬通哈哈一笑:“在座諸位都是文采斐然,我這一個粗人,能識文斷字就不錯了,便是說了我也欣賞不來,不啻對牛彈琴,還不如花到了誰手里,誰就講個葷段子呢!不過那樣一來,要是碰上迂腐古板的人,可就麻煩了,還是別了別了!”
他倒是實誠,也不附庸風雅,直接就說自己聽不懂。
尚銘聞言便笑道:“萬指揮使既然是壽星公,今日自然要以他為主,詩詞對聯我也不會,不如換成每人講個故事如何?不過故事也要精彩方可,不能敷衍了事,若是大家覺得不精彩,大可要求他重講的。”
也有人問:“若是講不出故事呢?”
尚銘道:“那也好辦,就由壽星公向對方提出一個問題,由對方來回答罷,若是也回答不上來,就得罰酒三十杯了!”
大家聽了都覺得有趣,便紛紛贊同。
擊鼓傳花的游戲自古有之,像今天這樣,許多人分列不同桌的,傳完一桌之后便由最后接花的人遞給最近那桌的客人,如此傳遞下去,直到琴聲停歇為止。
那彈琴的女子便被要求背過身去,萬家的婢女隨即也送上綢緞扎成的花。
少頃,琵琶聲調響起,花從第一桌開始傳。
到了劉吉手里,樂聲就驟然停下來。
大家看著這位運氣不大好的內閣宰輔,都不懷好意地呵呵笑了起來。
劉吉倒也灑然,便起身拱拱手道:“那我就獻丑講個笑話好了。話說宋時有一李姓官員,獻詩給上官,其中有一句道,舍弟江南沒,家兄塞北亡。上官見了同情道,你這也太慘了,兄弟都死絕了。那李姓官員說,沒這回事,下官只是為了對偶工整罷了。”
他特意頓了頓,眾人一聽還有后文,俱都好奇地聽著。
劉吉道:“他的上官就說,那你完全可以改成‘愛妾眠僧舍,嬌妻宿道房’啊,何必白白讓兄弟枉死呢?”
大家聽罷,稍稍品味,便都哄堂大笑,又擊掌叫好,氛圍登時熱烈起來。
劉吉算是過了關,游戲得以繼續。
第二回琴聲停下來的時候,綢花落在吏部左侍郎彭華手里。
彭華也講了個笑話,不過這笑話是十幾年前老掉牙的了,眾人起哄,都說不作數。
這種場合可沒有上下之分,你要是拿著上司的架子壓人,未免就太無趣了,彭華也沒有辦法,只得絞盡腦汁又講了一個,這才過了關。
琴聲有長有短,第三回時,綢花便落到了都察院右都御使丘濬手里。
這下子,連唐泛他們那一桌都將目光和注意力都投了過來。
正如唐泛所猜,丘濬確實是給左都御史面子才會過來的,左、右都御使同為二品,執掌都察院,以時下習慣論,左比右稍稍重要一些,左都御史常致遠其實也就是實際上的都察院一把手,
常致遠是個有君子之風的老好人,上次被丘濬一通痛陳都察院上下不正之風,將他給罵了進去,常大人也沒有生氣,還反過來勸丘濬不要一蹴而就,要循序漸進,丘濬雖然不認同他的觀點,對這位同僚兼前輩也是頗為尊重的。
像這一次,要不是常致遠親自邀請,他估計也不會過來。
不過既然來了,當然就不能輕易落主人家的面子,愿賭服輸,丘濬就也從眾講了個笑話。
可惜丘老先生是理學名家,生性嚴謹,實在不擅長說笑話,大家就起哄,要他罰酒。
此時充任傳令官的萬家管家便笑道:“照規矩,該先由壽星公問問題才是,答不出來才要罰酒。”
萬通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問什麼問題好,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嗎,我可相讓!”
此時李孜省便笑道:“下官有事請教丘老大人。”
萬通爽快道:“那成,那就讓你問好了!”
李孜省拱手:“丘老大人能否回答下官一個問題,若是回答得出來,就算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