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策頹然:“得罪過的人自然不少,生意往來,一方賺了錢,另一方肯定要虧錢,可也沒聽過誰為了這個去殺人的啊!更何況兒女何辜,既要報復,為何不沖著我來?”
翁縣令與唐泛都沒有說話,他們為官多年,見過比這更殘忍的案子也比比皆是,是以雖然唏噓,卻不如韋策那樣感同身受。
說話之間,管家已經過來了,后面跟著一個抱著瓦罐的仆役。
“大人,這里頭裝的,就是翡翠鮑魚湯,按照您吩咐的,起爐后放足一個時辰才拿過來的!”
翁縣令吩咐道:“放在桌上,然后找個人來,打開罐子,往手上淋。”
“啊?”管家完全傻眼了,不明白這又是什麼規定。
唐泛在一旁道:“你去找個愿意這麼干的下人過來,事后給他重賞。”
韋策也開腔道:“賞十兩雪花銀。”
這可不是小數目,跟著管家過來的仆從當即就眼睛一亮,站出來道:“老爺看小人行麼?”
韋策望向翁縣令。
翁縣令點頭:“行,你淋給我們看,可別躲開,我們就是要看你的手被燙成什麼樣。”
仆役心頭難免嘀咕縣太爺有點變態,不過財帛動人心,為了那十兩銀子,他怎麼也得拼了。
管家當即就打開瓦罐,朝著下人伸出來的雙手淋上去。
熱滾滾的湯汁灑在手上,饒是再有心理準備,那仆役仍舊忍不住叫出聲來,表情扭曲了一下。
湯汁潑灑在地面,一股翡翠鮑魚湯的香味霎時彌漫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翁縣令才允許那仆役去洗手,但仍是不讓他上藥,只吩咐洗完了手就過來。
等到管家帶著人回來,唐泛他們朝下人伸出來的手一看。
只見對方剛才被湯汁燙傷的皮膚紅腫一片。
但卻沒有剛剛王達他們傷得那麼嚴重。
韋策見狀便啊了一聲:“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他們燙傷的程度跟老董不同?難道因為老董皮糙肉厚的緣故?”
翁縣令讓管家帶那人去上藥,然后為韋策解惑:“不是他皮厚,而是燙傷王達他們三人的那一個瓦罐,是送過來之后另外又加熱過的。”
韋策明白了:“所以方才唐公子讓管家重演了一遍今日送湯過來的情形,為的就是證明那些瓦罐湯上桌的時候,雖然也還燙嘴,卻沒有到足以燙傷嚴重的地步?”
翁縣令點頭:“不錯,所以只要去廚房那里找出那天給瓦罐加熱的人,就可以順藤摸瓜,挖出兇手了。”
能幫的忙已經幫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與唐泛沒什麼關系了。
他謝絕了翁縣令請他參與審訊的邀請,帶著錢三兒回到賀家。
折騰大半天,此時早已夜幕降臨,唐泛飯沒吃好,早就覺得饑腸轆轆,想想現在已經過了飯點,在賀家要另外讓人現做也不方便,兩人就打算在外面隨便找點吃的。
沒想到香河縣不如京城繁華,一到晚上,連飯莊也關門了,除了那些青樓娼門,沒幾個還在營業的。
錢三兒嘿嘿一笑,提議去青樓吃飯,正好順便連人生問題也一并解決,被唐泛一個巴掌拍到后腦勺上,頓時癟癟嘴,不敢吭聲了。
唐泛警告他:“你要想跟著我,就別想這些事兒,回頭找門媳婦,安安生生過日子!”
錢三兒委屈兮兮,他也就是有賊心沒賊膽,對自家大人用看嫖客的眼神看著自己表示很受傷:“我可以發誓,我以前也沒去過那種地方的!”
唐泛翻了個白眼:“你對我發誓有什麼用,對你以后的媳婦發去!”
錢三兒賤笑:“大人,您交游廣闊,給我找個唄,我對您的眼光絕對信任!”
唐泛:“我找的你一定要?”
錢三兒:“那是!”
唐泛:“那敢情好,等回了京,我就給你去向東邊巷口那家賣烙餅的老板娘提親。”
錢三兒慘叫:“我的娘咧!那女的都四十了,肥成球似的,大人你忍心讓我羊入虎口啊?!”
聽他把自己形容成羊,唐泛的臉差點沒繃住:“那你不是說你每回去買烙餅,她都沖你拋媚眼麼?”
錢三兒郁悶道:“那是因為她日日在那里賣烙餅,就沒見過像我這麼俊的,所以春心萌動了,但我不能因為同情她,就把自己往魔爪里送啊!”
唐泛:“去去去,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一邊涼快去,別煩著我了!”
兩人一路走回去,遠遠的便發現竹院門口竟然熱鬧得很。
唐泛微微皺眉,快步走上前去。
熱鬧的主角,是賀家二房。
賀霖與唐瑜。
準確地說,是賀霖喝了酒,在沖著唐瑜耍酒瘋。
唐瑜身前隔著嚴禮和公孫彥,礙于賀霖的身份,他們不好直接動手,但有他們在,賀霖也沒法靠近唐瑜半分。
兩個錦衣衛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賀霖,而賀霖則被這種眼神刺激得越發癲狂起來。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對韋家如此,對賀霖更是如此。
他沒想到自己好端端去喝人家的滿月酒,也能喝出一堆事情來。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所有人懷疑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而賀澄卻說不出辯解的話,賀霖覺得換了別人,肯定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更不覺得自己動手打兒子又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