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沒想到今日這麼巧啊,還在這里碰上伯爺,那要不,要不小的改日再來罷?”
他說完就想溜,唐泛一把扯住他的后領,又好氣又好笑:“你都知道廣川得封爵位,怎麼連他住在哪里都沒打聽出來?難道你那些同僚沒告訴你,他就住在這里?”
“啊?”錢三兒傻眼了,一時鬧不清這是什麼狀況。
唐泛道:“這里是隋家,我才是寄居于此的,你沒看到外頭門牌上寫著麼?”
錢三兒哭喪著臉:“小的識不了幾個字……”
瞧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唐泛忍不住想對阿冬那樣拍了他的腦袋一下:“行了,別裝了,來找我何事?”
可是現在錢三兒卻說不出口了,他兩只眼睛滴溜溜地看了隋州一眼,賠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過來探望一下大人,怎麼說大人也是小的再生父母!”
他將手上提著的禮物放到旁邊石桌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大人笑納!”
唐泛笑道:“我現在不是什麼大人了,不要大人大人地喊!”
錢三兒撓撓頭:“那,公子?老爺?”
唐泛斂了笑,板著臉:“說罷,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這里到底有何事?”
錢三兒還沒開口,隋州卻道:“他想必是在錦衣衛里干不下去了,來找你求情的。”
唐泛奇道:“為何干不下去,你可知你這差事別人求都求不來?”
錢三兒被隋州點破了心思,老臉通紅,尷尬笑道:“伯爺火眼金睛,將小的心思全都看明白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唐泛面前:“實不相瞞,確如伯爺所言,小的能有今日,全賴大人之恩,小的心中感激莫名,只是,只是那錦衣衛,確實不適合我,小的只希望能鞍前馬后伺候大人,請大人成全!”
這還真不是錢三兒矯情,他這竹竿似的身板,機靈是夠機靈了,當錦衣衛卻顯得不夠威風,站在一干同僚里也跟打下手似的。
隋州生性嚴謹,不好浮夸鉆空子,就算錢三兒走了后門進去,也沒有得到什麼特殊待遇,每日都要跟著其他人操練苦訓,差點沒把他半條小命玩完,可就算如此,他的成績也都是回回墊底,還落后倒數第二名一大截,怎麼都上不去,成了北鎮撫司里的最差勁的那個。
還好錢三兒做人機靈,跟同僚混得不錯,大家對他也比較照顧,但再照顧,該有的訓練還是不能少,錢三兒他覺得自己這完全是先天身體素質缺陷,本來就不適合那地方。
所以就算錦衣衛再威風,也跟他無緣啊。
聽完他的哭訴,唐泛轉頭看隋州。
隋州點點頭,給了句評價:“勤奮可嘉,天分不足。”
意思就是錢三兒也挺努力跟上訓練步伐了,不過確實不是那塊料,錦衣衛作為御前親軍,首要選擇條件便是器宇軒昂,人高馬大,像錢三兒這種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的,就算勉強混進去,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唐泛見隋州也這麼說了,便問錢三兒:“那你自己是怎麼打算的?若你還想回去重操舊業,以后見了面就不必與我打招呼了,我也不認識你這號人物。”
錢三兒忙道:“小人既然已經發誓洗心革面,那就絕對不會再誤入歧途了,承蒙大人不棄,小的愿跟隨大人,還請大人成全!”
唐泛見他來真的,不由皺眉:“你怎麼會想到這一出的?”
錢三兒懇切道:“大人,自在鞏侯墓時,我便對大人您欽佩之極,恨不能侍奉左右,也好學些東西,只是那會兒自知身份不配,所以沒敢開口……”
唐泛笑罵:“那現在怎麼又敢開口了?”
錢三兒嘿嘿一笑:“現在來了京城,長了見識,又聽說大人身邊沒有仆從,便想來應征!”
唐泛搖頭:“我如今已無官職,又不需要人照料起居,就算你想跟,我也不能收你。”
錢三兒急了:“大人……”
他是真心想來投靠唐泛的,一者確實是對唐泛心存感激,想要報答,二者覺得自己在北鎮撫司里再混,也混不出什麼花樣,唐泛為人磊落,且學識淵博,跟著這樣的人物,說不定反倒更能學到一些東西。
唐泛還想拒絕,卻聽隋州道:“你先回去,明日再來,大人要稍作考慮。”
有隋州這麼一尊氣場超強的大佛坐在旁邊,錢三兒滿身不自在,卻沒想到他會幫自己說話,當即大喜過望,再三叩首拜謝,這才告辭離去。
唐泛奇道:“你方才不讓我說話,難不成還真打算讓我收下錢三兒?”
隋州道:“自然由你意愿,我只是覺得你確實可以考慮一下。錢三兒此人不是干錦衣衛的料,不過他為人還算機靈,心地也不壞,還算忠誠可靠,可以帶在身邊。”
唐泛想了想:“也罷,回頭我去香河縣探望我姐姐,并不準備讓阿冬隨行,到時候便帶上錢三兒罷,也算有個伴當。”
隋州有些奇怪:“為何不帶阿冬?”
唐泛道:“我那姐姐嫁的人家,是香河縣數一數二的大族,人多嘴雜,難免事情也多,阿冬若是跟去受了委屈就不好了,還是留在京里罷。
”
隋州:“隨你。”
過了幾日,唐泛罷官的消息已經人人皆知了,大家普遍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況比起梁文華,唐泛可算比他會做人多了,自然有不少人幫他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