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沉默片刻:“挺好的。”
但他好像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聽見唐泛道:“不如那男子就起名叫隋州罷。”
隋州:“換個。”
唐大人從善如流:“好,那就妖怪叫隋州。”
隋州:“……”
古人云:寧可得罪君子,莫可得罪唐大人。
別看隋州一臉生人莫近,對著下屬和外人常常是冰冷無情,別人都以為他冷到沒朋友,就算和好友唐大人相處的時候,也總是唐大人讓著他。
殊不知大眾的認知往往才是錯誤的,面對唐大人,隋州總有種“反正只要他開心就怎樣都可以”的想法,當妥協變成一種習慣,不知不覺就一退,再退,繼續退……
退到最后,領土淪喪。
于是唐大人新話本的妖怪名字就定了下來。
以至于當后來北鎮撫司的人在書坊里看到那個話本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咦了一聲:鎮撫使大人的姓名又不常見,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邊,作者該不會是以前被抓緊詔獄折磨過的苦主罷?
不過那些都是后話了,眼下好不容易逮到隋州軟弱的時候,唐大人利用換衣服的機會,毫不客氣地將人欺負一番,表現得心情極好,嘴里還不時哼著小曲。
隋州不知道他是故意表現出這副樣子給自己看,還是真的不在意,沒忍住心中的關切,直接就問:“你有想過你回京之后會如何嗎?”
第69章
唐泛微微一笑,找了床邊的椅子坐下,他臉上的紅腫已經消退,這個舉動做來自然是風流爾雅。
“你覺得會如何?”他不答反問,也想聽聽好友的想法。
隋州武功高強,身體結實,就是傷勢再嚴重,躺了這麼多天也差不多了,現在坐起來倚靠在墻邊與好友聊天,反倒是另一種休息。
聽了唐泛的話,他便沉吟道:“許多人已經將你當成張鎣的人,但依我看,萬安早有撤換張鎣的心思,他勢必不會在尚書的位置上坐太久。如果他一走,你就要獨自面對梁文華。不過如今朝中分門別派,斗得很厲害,梁文華雖然跟首輔萬安走得近,劉珝和劉吉卻瞧萬安不順眼,你還是有機會的。”
他們一行人在鞏縣一待就是一個月,此時隋州還不知道張鎣已經被發配到南京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多麼有預見性。
唐泛:“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投靠劉珝或劉吉?”
隋州頷首:“如今內閣排行前三的閣老,撇開萬安不提,另有劉珝和劉吉二人,劉珝疏直,劉吉圓滑,皆不是易與之輩。但劉珝是當今天子之師,便連陛下也稱他為東劉先生,可見尊敬。劉珝這人,對有能力的年輕官員還是很欣賞的。若能得劉珝相保,你未必要怕梁文華。”
劉珝在內閣之中,雖然也同樣消極怠職,但比起其他人來說,已經算是人品不錯的了,而且他還時常會勸諫皇帝,讓他勤政愛民。只是劉珝脾氣不好,又很喜歡教訓人,看到不順眼,不管好壞先站在道德制高點把你教訓一通,這一點很惹人反感,所以在朝中的人緣很不好,有好事編排者,才將他跟萬安、劉吉并列在一起。
外人乍聽“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只覺得這個朝廷上下都是混吃等死的風氣,簡直無藥可救,實際上“紙糊”跟“紙糊”之間也是有差別的。
像唐泛的頂頭上司張鎣,同樣也光榮名列“泥塑尚書”的行列,但實際上他良心未泯,做人尚有原則底線,跟工部尚書劉昭之流不可同日而語。
而劉珝,比起對萬貴妃和皇帝極盡奉承之能事的首輔萬安,從人品來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濁流之中的一股小清新了。
但唐泛聽了他的話,只有苦笑:“你這辦法是不錯,不過放我身上卻行不通。”
隋州挑眉:“為何?”
唐泛無奈:“我那老師與劉珝有舊怨,兩人可是相看兩相厭的,一見面就恨不得吃了對方,你覺得以劉珝的性格,有可能去庇護自己仇家的學生麼?”
隋州:“深仇大恨?”
唐泛:“那倒談不上,不過你也知道,這兩位脾氣都不怎麼好,又都覺得自己學問,咳,你知道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也不曉得他們的矛盾因何而起,總之有一回我便親眼見到我老師將桌上的水杯潑向劉珝,說他直如此水,污濁不堪,令人咽之不下。”
隋州:“……”
好嘛,都鬧到動上手了,估計這輩子都甭想有握手言歡的一天了。
唐泛身為丘濬的學生,若是找上門去,以劉珝的性格,可想而知會得到什麼樣的羞辱。
這條路確實是行不通了。
想到這里,隋州也有點無奈。
他如今也是執掌北鎮撫司的鎮撫使了,雖說頭頂上的官帽依舊是五品千戶,但這五品和文官的五品含金量可大大不同,別說五品文官見了他要繞路走,就是內閣閣老那樣的人物,當面看見這位隋鎮撫使,也要停下來打聲招呼。
更不必說他還有周太后這一層關系在,皇帝對他也很是親近信任,想要再繼續往上走,不是一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