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來時急著趕路,因為要照顧傷患的身體,行程肯定不能太快,還要常常經停驛館歇息。
何縣令他們準備了幾輛馬車,上面墊上厚厚好幾層軟褥,用來載傷者,路上還有一個大夫隨行,以備可以開方熬藥和療傷。
隋州因為傷及內腑,要經常休息,加上喝的藥里有助眠的藥材,這一路上,十天倒有八天是在睡覺中度過的。
受了傷就需要有人照顧,此行唯一的女眷是陳氏,但她的身份是欽命要犯,雖然得到獨坐一車的待遇,不過手腳都戴上沉重的鐐銬,前后左右都有人監視隨行,唐泛怎麼也不可能讓她來照顧隋州,于是唐大人就自告奮勇擔任起照顧病人的職責。
龐齊等人為唐大人的高尚情操而感動不已。
而當時,當事人隋州正在昏睡中,否則他應該會第一個跳起來反對……
但事實已經鑄就,反對也來不及了。
在隋州一覺醒來之后,發現送藥過來給他的人,由隨行大夫換成了唐泛。
隋州:“……”
唐泛:“怎麼了?”
隋州:“大夫呢?”
唐泛:“他在給其他人換藥,今日我來喂你罷。”
隋州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唐泛還當他客氣,不由分說按住他:“大夫說了,我們現在強行上路,本來就對你的傷勢恢復不利,你能躺著就盡量躺著,這樣才好得快,咱倆啥交情啊,你就別和我客氣了!”
隋州默默無語,心想我真不是跟你客氣。
那頭唐大人舀了一勺湯藥,正要送到隋州嘴邊,想起之前自己生病的時候隋州照顧自己的情景,便學著他先送到自己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后才遞過去。
結果快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隋州:“……”
唐泛:“……”
隋州:“……還是我自己來喝罷。”
唐泛打了個哈哈:“我這不是手生嘛,抱歉,抱歉!要不咱們換個姿勢?”
他用袖子給隋州擦了擦衣襟,然后先將湯碗放在一邊,把隋州扶起來,半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才端起碗,小心翼翼地遞到隋州嘴邊,微微傾斜,心想這回總不會手抖了吧。
冷不防外面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緊接著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
好一會兒,屋子外頭才響起錢三兒的聲音:“隋大人,對不住啊,打擾您休息了,剛剛是陳氏那女人在瞎叫,非說別人在偷看她換衣服,您沒被驚擾到罷?隋大人?”
唐泛:“……”
隋州:“……”
這回可好了,連碗帶藥直接倒扣在隋州臉上。
得虧這藥的溫度是剛剛好,不然隋州的傷情又得再增加一項。
隋州不得不自己伸手就碗從臉上拿下來,艱難道:“我自己來就好。”
唐大人無語凝噎:“廣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隋州雖然是受害人,但他卻很想笑:“我知道,你就不是伺候人的那塊料,重新讓人熬一碗罷,你陪我說說話罷。”
對病人的要求要無條件滿足,唐大人精神一振:“那行,你想說什麼?”
隋州:“……先幫我拿套衣裳來換罷。”
唐泛:“噢噢噢。”
看著他起身去找衣服的背景,隋州心中真是無奈而又泛起微甜。
無奈的是唐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照顧別人,被他照顧的那個人一定會很慘。
微甜的是……這種感覺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必描述出來。
片刻之后,唐大人抱著一沓衣服回來了。
隋州受的是內傷,不是手腳,大夫交代的是靜養,不是說完全不能動,所以他自己換個衣服還是沒問題的,但唐泛堅持表示自己愧疚難當,要為先前的行為賠罪,一臉誠懇讓隋州不忍拒絕,只好默許了他幫忙換衣的行為。
脫下單衣的隋州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從雙臂和胸膛鼓起的弧度就可以看出他平日必然是沒少刻苦訓練的,又因他時常需要游走于危險的邊緣,身經百戰,身上陳舊的傷痕也不少,有些年代久遠,顏色已經變得很淺了,有些卻是前幾天才在鞏侯墓里剛得的,才結痂。
然而這樣一身傷痕,只能更顯出他的男子氣概,沒了衣服的遮掩,氣勢反倒比平日還要凌人幾分,縱使他現在還受了傷坐在床上,不過別人由此聯想到的,只會是睡獅,而不是病貓。
原本置換外袍和上衣也就可以了,但唐泛卻說要換就換全套,非得讓他將褲子也除下來,一起換了,隋州沒辦法,只得依言照辦。
結果等他將褲子脫下,就看見唐大人盯著他那里瞧,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形狀不過如此嘛。”
隋州:“……”
真記仇啊……這都過去多少天了,當時他不過是隨口調侃,至于還記得麼?
唐泛給他換上衣裳,不經意道:“這次來鞏縣,我又想到新話本的題材了。就寫一名男子生性游戲花叢,某日有個妖怪看上男子祖上傳下來的異寶,又苦于那異寶認主,不得靠近,便每天吸取女子的鮮血,將自己化作美貌女子,勾引男子,終于引得那男子神魂顛倒,主動將異寶送給妖怪。
得到異寶的妖怪隨即現出原形,男子看到與自己日日歡好的對象竟然是一只遍布鱗甲,眼珠血紅的恐怖妖怪,便活活嚇死了,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