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越聽越不對勁:“先前你從那個白蓮教女人手里,不還拿了五百兩嗎,就算給了我一半,剩下兩百五十兩也沒這麼快用光罷?”
這事讓唐泛美了半天,他誰也沒告訴,就告訴了隋州一人,還跟隋州一人分了二百五,美其名曰分贓。
隋州不肯收,他還硬塞進對方懷里,強迫隋州收下。
說起這事,唐大人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見那同年家中清貧困苦,老家尚有四個兒女嗷嗷待哺,他自己在京城租住的房子卻還快要到期,籌不出銀錢,便將那兩百五十兩都給了他。”
隋州面無表情:“你真是慷慨大方。”
唐泛還以為隋州在夸他呢,厚著臉皮謙虛:“哪里哪里,扶危濟困是我輩中人應盡責任,反正這錢得來不費勁,花了也不心疼!”
隋州繼續面無表情:“這錢怎麼就得來不費勁了,你是去偷還是去搶了?”
唐泛:“……”
隋州:“你忘了你在那賊窟里差點連命都丟了的事嗎?就算他家里再困難,你給個一百兩也就頂天了,怎麼事事精明,放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做事沒個計劃,花錢自然如流水!”
唐大人被訓得像個孩子似的不敢抬頭,羞愧道:“是是是,我回去一定讓阿冬幫忙監督我!”
還真別說,自從隋副千戶榮升隋千戶,又執掌北鎮撫司之后,這威嚴是一日盛過一日了,原先訓人就夠有架勢了,現在板起臉,簡直能讓人不敢吭聲。
隋州道:“阿冬如何約束得了你,以后你將俸糧兌鈔之后,交一半到我這里來,我替你保管,以后你花完手頭的錢之后若還需要用錢,需要和我說一聲,我同意了才能用。
”
隋州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他這輩子所管的閑事,幾乎全都管在了唐大人頭上。
但也虧得是他們這樣的交情,否則旁人聽了,定會覺得難以理解,說不定還要翻臉。
不過像唐大人這種異于常人的人,聞言反倒喜滋滋地點頭:“這樣也好,有了你的約束,我就不會亂花錢了!”
于是從此以后,隋千戶除了管北鎮撫司那一攤子事,回到家還要幫唐大人管著錢,真是內外皆握大權,羨煞旁人也。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唐泛得繼續干他那份推官差事時,吏部那邊來了消息,讓唐泛過去一趟。
第55章
雖說武職的升遷與文官不大一樣,而且像錦衣衛這種部門,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圣眷和功勞,但是像隋州這樣,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從總旗升到千戶,并兼領北鎮撫司,還是很搶眼的。
當初北鎮撫司的頭頭被袁彬拿下的時候,底下幾個千戶都眼巴巴盯著這個位置,結果卻是讓隋州后來居上,這讓大家怎麼都有點不服氣,在他上任之后,就明里暗里給他下絆子,譬如本該完成的任務,就陽奉陰違,拖拖拉拉等,更有人見隋州成天冷著一張臉,覺得他這種人對屬下肯定很苛刻,便讓人變著法子去接近薛凌他們套話,想看能不能挖點把柄出來,好向上邊告狀,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
瞧瞧,別以為錦衣衛不是文官,就沒那麼多七彎八拐的心思,官場上從來就不缺落井下石,偷襲埋伏這些手段,像錦衣衛這種干慣了偵訊的特務部門,干這些活兒更是手到擒來。
有暗地里設陷阱的,也就有背后看笑話的,還有上趕著巴結逢迎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放到哪里都管用。
不出幾天,就有人將狀告到袁彬那里去,說隋州新上任沒多久,就逼著他們訓練,增加了許多從前沒有的訓練計劃,這是要把整個北鎮撫司都折磨死的節奏啊,您再不管管,只怕大家就受不了了。
袁彬今年七十八歲,什麼場面沒見過,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居高臨下,他自然把各色人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既沒有對隋州的困境伸出援手,也沒有因為手下告狀就將隋州叫過來訓斥,他只是在靜觀其變。
如果隋州連這些困難都解決不了,那他也配不上坐那個位置了。
果不其然,很快,所有人都消停了。
錦衣衛本質上也是武將,平日里他們也要例行操練的,但伴隨著距離開國時間越來越長,許多人難免越來越懈怠,這項日常操練也就形同虛設。連京營都成了戰場上的花架子,錦衣衛雖然也還執行“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的功能,但已經不像剛開國時那樣剽悍兇猛,指哪打哪了。
再加上東廠的壓制,西廠的橫空出世,分走了錦衣衛越來越多的權柄,使得他們越來越憋屈,也越來越無能,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在追查白蓮教的事情上,錦衣衛始終收獲甚少的緣由。
隋州執掌北鎮撫司之后,第一個要改變的就是這種風氣,所以他下了死命令,每月月初開始,每三天一次,早上寅時,除了當值和在外辦差的之外,所有人必須到校場集合訓練兩個時辰,一切訓練標準比照京營,隋州還額外加了一些訓練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