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回過頭,喜道:“廣川兄,你回來了?”
隋州還是那一副八風不動的冰塊臉,不過他見了唐泛臉上毫不作偽的喜色,眼中隨之流露出一點笑意,點點頭:“嗯,你找老薛?”
唐泛笑道:“本來是想找你的,前幾天來過一趟了,那會兒老薛說你出外差去了,沒想到你這麼快便回來了,若是你方便的話,正巧有些事要和你說。”
隋州道:“你拜托老薛的事情,我也聽說了。”
他頓了頓,臉微微一側,示意自己身后的人:“以后若是我和老薛都不在,你可以找龐齊。”
龐齊也是一身錦衣衛的打扮,不過看上去官職要比老薛還略低一些,人也比老薛年輕,一張娃娃臉的面孔,逢人就笑,很是溫和無害。
不過唐泛卻不敢因此就小看他,能夠在北鎮撫司任職,看遍諸般刑獄都面不改色,那一定不能用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行走在外,知人知面不知心,往往長得越是無害的人,很可能越是厲害角色。
唐泛朝對方點頭致意,并自我介紹:“唐泛唐潤青,順天府推官,那日你跟著廣川兄去回春堂查案的時候,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能夠直接以字相稱,又聽了隋州那句“以后有事可以找龐齊”,龐齊就是再傻也知道這個人跟自家上司關系很好,不能得罪,便連忙也拱手見禮:“唐大人太客氣了,以后有事吩咐一聲就好!”
隋州卻沒什麼耐心再聽兩人說什麼沒有營養的場面話,直接就打斷他們:“見賢,你有事先去忙。”
龐齊應聲離去,隋州二人則離開北鎮撫司,往外漫步而走。
隋州道:“你上次拜托老薛查那尊白玉駿馬的下落,已經查到了。”
唐泛忙問:“在哪里?”
隋州道:“就在東廠廠公尚銘家中。”
唐泛面色古怪:“……”
隋州道:“那尊白玉駿馬本來就是尚銘花高價從英國公手中買下來的,當時汪直也想要,不過沒能搶過尚銘,所以那東西跟他沒什麼關系。”
唐泛苦笑:“潘大人這下可要為難了,只不過汪直為何好端端地,要如此作弄他。”
知道了白玉駿馬的下落也沒用,順天府難道還能跑去找尚銘要?別說這東西本來就是尚銘的,就算不是,以潘賓的面子,難道去要了,尚銘就會給?
換個角度說,汪直難道會不知道那東西在尚銘那里?可他還讓順天府去找,這不是擺明了想作弄為難潘賓嗎?
難道汪直真的就像外界傳聞的那樣,跋扈任性,隨心所欲?
隋州想了想,道:“汪直跟尚銘一向不和,可能只是想惡心一下尚銘而已。”
唐泛攤手:“但是毫不相干的潘大人卻因此被拖下水。”
隋州:“那你們要如何應對?”
唐泛搖搖頭:“我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潘大人再說罷。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將李漫殺妻與陳氏失蹤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又提到那個白蓮教印記。
隋州頷首:“白蓮余孽死灰復燃,只會暗中搗鬼,我會讓人留意的。”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有隋州的這一句話,唐泛就知道他一定會用心去做,而自己也就產生一種重任被托付出去的放心。
興許有些人辦事靠譜,天生就能讓人放心,而隋州就是這樣的人。
唐泛笑道:“那就拜托你了,原本你從外地回來,我是該與你坐下來暢聊的,不過白玉駿馬的事情,潘大人一直很上心,我得先回去告訴他一聲,不如咱們改天再約?”
隋州嗯了一聲,冷場片刻,忽然問:“你今日幾時回家?”
唐泛:“若是無事的話,便與尋常時間一樣下衙歸家,怎麼了?”
隋州:“那今夜我去找你。”
唐泛下意識應好,回頭想想又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到底有哪里不對呢?
聰明絕頂的唐大人在回去的路上苦思冥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且不提潘賓得知白玉駿馬的消息之后是多麼糾結,沒了阿冬過來送點心,唐泛下班之前都先在外頭解決了晚飯問題,然后再回家,不過想想今天白天隋州說過要來,唐大人就又拐到街邊雜食鋪里買了點鹵味,在旁邊酒鋪里買了一小壇黃酒帶回去。
兜了一圈遠路,等他慢悠悠地回到家,發現家門口已經站了個人,可不正是隋千戶?
“早知你這麼早過來,我就先回家了,免得你在門口枯站!”唐泛連忙加快腳步朝他走過去,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無妨。”隋州道。
唐泛發現他手里也提著一些吃的。
隋州:“我家離你這里遠,今夜索性在你這里住下,你不介意罷?”
唐泛:“啊?不介意,不介意,明日休沐,正可秉燭夜談!”
唐大人過的完全就是傳說中的單身漢生活。
人家當了官,不說成親有家眷的,最起碼也有一兩個小廝伴當跟隨左右,唯獨唐泛一個人住,夜里對著月亮吃小食看話本,倒也頗有情趣。
只是多一個人在,終歸是多點人氣,也免得入夜之后凄凄冷冷清清,雖然這人常年面無表情,寡言少語,不過總是聊勝于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