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也懶得照顧李漫的心情,離開李家之后,直接就前往宛平縣,找到宛平縣令,將事情說了一下,讓他們派人過去查看張氏的尸體。
雖然李家不想告官,他卻仍然想讓宛平縣的人去一趟,不為別的,就為了平時李家太太對他也不錯,如果她真的含冤而死,那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為她討個公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唐泛雖然只是從六品,但他怎麼說也是順天府的人,順天府直接管著宛平縣,宛平縣令聽了他的話之后也不敢怠慢,當即就派了縣丞與主簿過去。
唐泛則離開宛平縣衙之后,先回了順天府。
他剛踏進府衙大門,就看到自己的杜疆匆匆迎上來:“大人,您可回來了,府臺大人正到處找您呢!”
唐泛問:“你可知是何事?”
杜疆道:“屬下不知,不過看府臺大人好像挺急的。”
唐泛笑道:“我知道了,多謝你,你去忙罷。”
潘賓正負著手在偏廳走來走去,一見唐泛進來要拱手見禮,迫不及待地揮揮手:“行了,別講這些虛禮了,你看看這張帖子!”
他遞來的這張帖子紅紙黑字,上面還灑碎金,看上去頗為精致。
唐泛接過一看,面色古怪起來:“汪廠公請你吃飯?”
“是啊!”潘賓愁眉苦臉,“我又沒有惹上他,好端端的,怎麼要請我吃飯呢?”
唐泛見他整個人焦躁不安,便安撫道:“大人勿急,可知汪廠公所請為何?請了幾個人?”
潘賓很郁悶:“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自從上回武安侯府案之后,汪直現在是越發驕橫了,說一別人就不敢說二,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肯定宴無好宴,也不知道順天府又攤上了什麼麻煩事!”
汪直是個宦官,首先,宦官跟文官就是天然的對立階級,利益永遠不可能一致,除非互相勾結,但那樣一來,文官本人就要做好身敗名裂,遺臭萬年的心理準備。
潘賓不是清官,但也絕對不想當權奸,他只想當個平步青云的太平官。不過世上沒有這麼美的事情,人在官場,難免就要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跟文官打交道,大家都是同行,可以用文官的規則來玩,但跟宦官打交道,文官那一套就行不通了,潘賓搞不明白汪直的目的,既不想和他攪和到一塊去,又不想得罪汪直,所以糾結得很。
唐泛很理解他這種心情,所以表示深切的同情。
但潘賓不需要同情,他對唐泛道:“你不是和錦衣衛的人很熟絡嗎,也許他們那邊知道什麼情況呢,不如去問問!”
唐泛有點無語:“大人,西廠也是特務機構,情報防范未必比錦衣衛疏松,去問了只怕也沒什麼用罷?”
潘賓道:“有用沒用暫且不論,你去問問,說不定他們那邊會有什麼消息呢!”
唐泛知道,不管自己現在說什麼,對方都聽不進去,只好道:“承蒙大人錯愛,下官先去打聽打聽,不過未必能夠打聽出什麼,還請大人見諒!”
潘賓這才高興起來:“這才是本官的好師弟,叫什麼大人,太見外了!”
唐泛唯有苦笑,對這位潘師兄大人很是沒轍。
自從上次武安侯府案之后,唐泛跟隋州確實有了幾分交情,不過北鎮撫司比起順天府來,只會更忙,不會更閑,只因錦衣衛不僅身負皇命檢查百官,同時還要查大案要案,負責御前儀仗,甚至就連民間那些私自自宮想要以此進宮博取富貴的人,也都是錦衣衛抓了之后一個個發配原籍的。
實際上很多順天府該干的活兒,錦衣衛同樣在干,不該順天府干的活兒,錦衣衛也照樣在干,所以作為北鎮撫司里的小頭目,隋總旗的忙碌程度一點也不比唐大人低。
不過唐泛去北鎮撫司的時候,依舊得到了一點特殊待遇,隋州的副手薛冰親自迎了出來,這個平日里也鮮少言笑的漢子對唐泛倒是挺熱情的,只不過他說出來的消息就有點令人失望了:“潤青兄來得不巧,百戶大人如今正在外頭辦差,估計要過幾天才回來。”
唐泛啊了一聲:“廣川兄升官了?這真是可喜可賀啊!”
總旗上頭還有試百戶,也就相當于副百戶,然后才到百戶,隋州卻跳過試百戶這個職位,直接當到百戶,一來肯定是因為在武安侯府命案里表現出色,二來他畢竟跟一般錦衣衛不同,一個有背景又有能力的人,不管在哪里,升遷肯定會容易許多。
所以隋州的升職,雖然有些意料之外,不過仔細想想,又會發現在情理之中。
當然,作為朋友,唐泛自然是替他高興的,旁的不說,有一個百戶朋友在北鎮撫司里,以后要辦什麼事情也會方便三分。
薛冰嘿嘿一笑:“可不是,大哥覺得沒什麼,我們也還沒來得及宴請幫他慶賀一下,他就被派外差了,到時候我們預備在仙客樓擺酒,潤青兄可要一起來?”
唐泛笑道:“這等喜事,自然是要去的,不如讓我來做東如何?說起來上回武安侯府案,多虧廣川兄和你幫忙,我還未好好謝謝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