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搖頭:“不是,不是,聽說是老爺要帶著他在外面新納的小妾回來,太太很不高興,而且阿春姐姐說,到時候老爺回來,家里就不是太太做主了,我們要出來也不是很方便。”
唐泛很奇怪:“就算你家老爺回來,她不也還是一家主母嗎,怎會連送點心這種小事都沒法做主?”
阿冬托著下巴:“我也是聽阿春姐姐說的,她讓我不要隨便往外說,您聽了之后也不能告訴別人喔!”
唐泛拈起一塊荸薺糕放入口中,心說李家廚子果然水平一流,一面逗她:“那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了,我怕我會忍不住說出去的。”
古人早熟,小姑娘正處于八卦活躍年齡,巴不得有一個人一起分享,怎麼可能會不說,見唐泛拒絕,她將小臉皺得緊緊的:“那,那您不要跟我認識的人說,別人就不會知道是我說的了!”
唐泛撲哧一笑:“好罷好罷,你要說就快說。”
阿冬道:“我聽阿春姐姐說,太太嫁到李家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所出,就連麟少爺也是老爺的妾室生的,因為這件事,老爺還總威脅說要休了太太,只是因為太太娘家有遠親當官,所以老爺一直有顧忌,這次老爺要帶回來的小妾,聽說已經有身孕了,所以太太這段時間都很不開心,連我們做事都要低調幾分,阿春姐姐讓我今天之后就先不要過來送東西了,免得被老爺碰見,生了誤會,到時候也沖撞了您。”
唐泛訝異:“就算如此,但你家主母在李家當家這麼多年,你家老爺遠行經商,她又為李家操持家務,你家老爺怎麼可能對待她如同婢仆一般打發,想休就休?”
而且就他見到的李家太太,也不像那種沒有主見,任人欺凌的人。
阿冬畢竟還是個小姑娘,聞言有點茫然,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阿春姐姐說,很久以前太太娘家那邊出了點事,需要一大筆錢,別人都幫不了忙,只有我們家老爺將積蓄拿了出來幫助太太娘家,后來因為這件事,家里變得很窮,老爺沒法繼續讀書當官,所以太太心里一直覺得虧欠了老爺。”
照理說,下人是不能嚼主人家的舌根,還將這種內宅私事到處去說,不過一來阿冬還小,又把唐泛當成自己人,二來最近她也是因為覺得李家的氣氛很壓抑,才禁不住向唐泛偷偷吐槽。
唐泛恍然,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之前他看那李漫又是納妾又是打算休妻的,難免會想起鄭誠和鄭孫氏的事情來,但現在看來,李漫當年能夠為了幫妻子娘家而散盡家財,也算十分仗義的了。
有前因必有后果,假如阿冬說的是真的,同為男人,唐泛不難理解李漫的心理:科舉對于一個讀書人來說比命還重要,當年夫妻情深的時候,他能夠為了妻子娘家而拿出大筆家財,結果因為生計問題不得不放棄讀書,改行經商,但隨著時間的轉移,夫妻感情慢慢變淡,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當年沒有繼續讀書參加科舉的決定是多麼錯誤,商人再有錢,畢竟社會地位還是不如讀書人那麼清高,所以李漫心里后悔,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味付出,不求回報。
不過說到底,這些都是李家的家事,跟唐泛沒什麼關系,唐大人也就是聽一耳朵八卦,順便腦補一下李漫的心路歷程,對阿冬這種小姑娘,他當然也不會發表什麼議論,反而道:“阿冬,你對我說說也就罷了,不可到外頭去亂說,不然被你家老爺太太發現了,可有你的苦頭吃了。”
阿冬點頭如小雞啄米:“除了您,我誰也不說!”
唐泛又拿了一塊荸薺糕放入嘴里,點點頭:“這就對了。”
他素來沒什麼架子,就連阿冬這種小姑娘相處幾天之后,私底下也能如此隨意了。
阿冬這才意識到他嘴巴一直沒停過,把籃子拽過來一看,傻眼了。
里面的荸薺糕竟然都被掃光了!
可是她明明看著唐大人吃東西的速度很慢啊!
注意到小姑娘目瞪口呆的模樣,唐大人斯斯文文地笑了一下:“今兒個從衙門回來晚,晚飯還沒來得及吃。”
阿冬很小大人地教訓他道:“大人,您這樣不行的,糕點畢竟不能填飽肚子當正食,您應該吃點粥啊飯啊之類的!”
唐泛無辜道:“可是家里很少開火,我也只會煮點小米粥,若是天天喝粥,只怕在衙門里就能餓暈了。”
阿冬表示很同情,挽起袖子當仁不讓:“那您家里頭灶房還有吃的麼,我去給您做點罷!”
說罷也不等唐泛阻止,蹬蹬瞪就往灶房里跑去。
阿冬年紀雖然小,但她自小就被賣入李家當奴婢,雖然李家太太不會苛待下人,但該干的活兒阿冬依然是會的,別的不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燒火做飯那是基本功。
不到半個時辰,一碗香噴噴的蔥花蛋炒飯就出爐了。
飯是現蒸現炒的,兩個雞蛋是她在唐家灶房搜刮的,蔥花還是上回唐泛在街頭買的,有些焉了,不過勉強還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