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吐出來的那一口血好像耗盡了陳王所有的生命力一般,讓陳王快速衰老下來。他被扶著的雙手顫抖,有氣無力地道:“戰事怎麼樣了?”
身邊人連忙道:“賀將軍見您暈了過去,擔憂您的身體,便派兩萬人護您回岸。回來之前,我軍與聞軍打得不相上下,甚至隱隱占據上風。恰逢南風吹起,天助我軍,聞軍損失慘重,元樂君帶領大軍順河而逃,賀將軍已經緊追而去了!還請主公放心,此戰必定會勝。”
陳王這一暈,不止把其他人嚇得六神無主,他自己也是腦子昏昏漲漲,思緒變得極慢。
他緩緩點著頭,直到一刻鐘后,才猛地睜開雙眼抓住部下的手,厲聲道:“不對!”
部下們嚇了一大跳,“主公,是您身體哪里不適嗎?”
陳王喉間一陣陣腥氣翻滾上涌,“元樂君絕不會輕易敗逃,這是陷阱,是埋伏!援軍呢,后方的援軍是不是還沒到!”
眾人這才發現,原本被陳王安排在第二批、第三批趕往戰場的水師還沒有到。
有人出去看了看,江面廣闊非常,一艘船、一支旗幟都沒看到。
此時不用陳王再說,其他人也意識到了不對。不管前方是何局勢,后方的大軍也不應該毫無消息,他們也沒有接到任何戰情有變的軍情啊。
前方不知如何,后方又有異變。他們心里慌張,“主公,這……”
他們的后方很有可能……已經被攻擊了!
“快回揚州!”陳王下令,眼前又是一陣發黑,“派船送信給賀繼文,讓他不要戀戰,趕緊回揚州支援!”
*
同被截斷了軍情信件的陳王相比,送往元里手中的軍情卻一條又一條。
自己人的軍情、所截掉地送給陳王的軍情,兩方情報相加,讓元里清楚無比地了解到當前戰況如何。
不久后,一艘給賀繼文送信的船只來到。元里猜到那是陳王讓賀繼文撤退的軍情,便有意讓大軍忽略這艘船。
果不其然,船只靠近不就,賀繼文很快便從悍勇反抗便成了尋找時機撤退。
元里揚唇,又下了一條命令。
他令大軍佯裝露出缺口,讓賀繼文帶領大軍從他們缺口之中逃出,逆流而上逃往上游。
一個時辰后,賀繼文如元里所料一般,趁機從他們露出的缺口逃出,拼命揚起風帆劃動船只往上游逃去。
聞軍主船上的水手互動白紅兩面旗幟,向周公旦一行人傳遞“莫追”的命令。
周公旦所率領的船只也慢慢停了下來。
等到賀繼文的軍隊漸行漸遠,元里才收回視線,看向了南方,“走吧,咱們也該上岸了。”
他們訓練水師雖然也有四年之久,但還是比不上揚州水師的精銳和嫻熟。哪怕他們的船只更好、武器更具威脅,哪怕賀繼文落入埋伏后,雙方還是能打個平手。
再這麼拖下去,即便元里能贏也要付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巨大代價——他耗時四年建造的船只會損壞大半沉在長江里,他帶來的四萬五千人水師和五萬幽州兵也會死傷過半。
這樣的損失太大,即使是勝利也是慘勝,在元里看來得不償失。
他不能以水師勝陳王,所以早在一開始,元里的作戰計劃就是將戰場往陸地上轉移。
論水師,他不敵陳王。
但論騎兵和步兵,陳王的軍隊遠遠被他拋在身后,望塵而不及。
元里在長江里和賀繼文打,還不如放賀繼文逃走。賀繼文逆流而上,本就要多耗費時間才能抵達揚州支援,而且上流也有鐵鏈攔住他們的航道。等他們終于回到揚州時,元里早就上岸了。
在岸上打,他的士兵就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損傷,這不比在長江里打好?
等元里到達揚州岸邊一看,聞軍和揚州軍兩方大軍正在廝殺之中,岸邊江水已被血肉染得猩紅一片。
聞軍已經占據了上風。
護送陳王回來的揚州水師也在作戰,他們沒有想到陸上情況如此嚴峻,當機立斷舍棄此處上岸,邊殺邊護地護送陳王回到了船只上,準備前往廬陵軍事點調兵調船。
元里直接道:“跟上。”
廬陵在揚州南側,陳王一路逃元里一路追,終于在黃昏時分抵達了廬陵。
此處還沒有聞軍趕到,陳王命令眾人上岸,準備前往軍營,在元里趕來之前調兵整備大軍。
半個時辰后,元里所率領的船只也停在了遠處的岸邊。他留下一萬人駐守船只,其他士卒終于下船踩在了地上。
這支打遍整個北方的精銳之師腳踏實地以后,立刻精神抖擻了起來,拿著武器雙眼放光地盯著元里,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場。
元里也沒辜負他們的期待,“顧越,你率兵一萬前去摧毀陳王留在岸邊的戰船。其余人聽我命令,隨我潛入廬陵之中,毀掉揚州水師的軍營和造船坊,在此處拿下陳王!”
“賈青,你來帶路。
”
賈青抱拳領命,將大軍分為四路追擊陳王軍隊而去,堵死陳王有可能逃走的所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