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狗不如的東西!”
“都是你們淹死了我們田里的糧食!你們賠回來!”
“打死他們!”
劉氏族長一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他埋著頭,盡力躲避這些石子,臉色難看至極,疼痛讓他一陣陣地眩暈,想要張口呵斥卻無力。
身為徐州世家之首,他們這些士族子弟哪里受過這種折辱?這些卑賤的只懂埋頭種地的百姓怎敢這麼對待他們?
咬牙挨著石頭砸的劉氏子弟中頓時有人高喊憤懣道:“要殺要剮隨意,但你們不能如此折辱我劉氏兒郎!”
士卒拿著布團粗魯地堵住他們的嘴,“你們不要著急,過一會兒你們就會死了。聞公之前吩咐過,你們罪孽深重,死之前要讓百姓泄泄火氣。”
士卒們都沒攔著百姓,等到百姓們快要把這些人砸得半死不活時,士卒們才上前阻止。
最先動手的那個孩子卻仗著身材矮小敏捷地從士卒手底下竄了過去,一下撲在了劉氏族長的身上,張口就發狠地咬住了劉氏族長的耳朵。
劉氏族長慘叫一聲,差點兒暈死過去。等士卒把這孩子抱走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把劉氏族長的耳朵咬下來了。
他張嘴把耳朵吐了出來,又吐了一口口水到劉氏族長身上,張牙舞爪地還想上去再咬一口。
士卒彼此對視一眼,把這孩子給扣到了一旁。
等百姓們發泄完怒火,士卒壓著這些劉氏子弟的脖子,逼著他們同百姓們磕頭,賠禮認錯。劉氏子弟已無力去反抗,臨死之前,他們終于感到后悔和害怕,發出低低嗚咽之聲。
百姓們直勾勾地看著這一顆顆斬落下來的腦袋,又哭又笑,鼓掌歡慶。
他們知道即便這些人死了,糧食和親人也回不來了。但有肯救他們、肯為他們做主的大人在,這就是一件讓他們感激不已的事。
半晌后,有百姓顫巍巍朝刺史府跪下,越來越多的人跟著跪下,一同哽咽地叩謝聞公與刺史大人。
*
下午,士卒將那個咬掉劉氏族長耳朵的孩子送到了元里面前。
元里聽聞了這孩子做的事后,仔仔細細地將這孩子好好地看了一遍。
他的注視讓孩子緊張得全身僵硬,雙拳緊握。一雙眼睛透著股歷經災難的銳意,看著與其他孩子非常不同。
元里心生愛才之心,問道:“你叫什麼,可知道自己幾歲了?家中親人何在?”
這孩子不安地拽拽身上的衣服,回道:“我叫焦安,今年九歲,家里的親人都被淹死了,只有一個妹妹還在。”
元里將他招到身邊,“你學過識數,誰教你的?”
“我爹,”焦安不敢靠元里太近,怕身上的臟污會沾到元里身上,“我爹以前給人做過馬夫,勉強認得幾個字。”
元里溫聲問道:“那你妹妹何在?”
焦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妹妹被我交給一個大娘看護了。”
元里微微頷首,覺得這孩子很有潛質,便問道:“你可愿意跟隨我?我會給你同你妹妹吃住的地方,不過等你長大之后,需要為我效力。”
焦安一下子愣住了,隨后狂喜地使勁點著頭,“我愿意,我和我妹妹都愿意!”
元里將他交給了林田,讓林田去安排他們兄妹二人。
徐州內最大的世家劉氏一倒,其他的士族豪強再也沒了抵抗的力量。隨著各地災情的平復,徐州內的勢力爭奪也到了最后階段。
這一系列的大動作,在兩個月之內即將迎來尾聲。元里也實實在在松了一口氣,雖然有驚險之處,但到底還是要好好結束了。
只是有一點元里不甚明白。
按理來說陳王早已應當知道他在徐州的動作了,也該有些反應了,怎麼還如此平靜?
這樣的平靜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讓元里不由懷疑陳王是否有更大的陰謀。
這一日,徐州剩余的士族豪強用最后一批勢力在徐州淮河中游處發動了暴亂。楚賀潮得知后,帶領五千士卒前去解決這支反動軍。
而楚賀潮沒走幾日,相鴻云竟帶著荊州王氏風塵仆仆地逃命到徐州找元里了!
見到元里的第一面,相鴻云就沉著臉道:“主公,不好了。”
元里從來沒見過相鴻云如此狼狽的模樣。披頭散發,衣服有諸多劃痕,臉上也有著泥點,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樣。
他身邊的王謙之也是如此,腳上不知在哪踩的泥水馬糞,看著驚魂未定。
周公旦和郭茂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郭茂轉頭問道:“荊州出事了?”
相鴻云匆匆點點頭。
郭茂喃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元里讓相鴻云二人坐下,詢問他們發生了何事。
比起失神的王謙之,相鴻云更加冷靜。他平復了一番心情道:“主公,荊州刺史蔣骉欲投靠陳王。”
相鴻云之所以去荊州說服蔣骉投誠元里,自然是有原因。
先帝還在時,蔣骉曾與陳王有過舊怨,兩方甚至鬧到了兵戈相交的地步。有這個緣由在,相鴻云才會覺得自己有把握說服蔣骉投靠元里,共同對付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