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上也有動物皮毛做的被褥,厚實得像一整張熊皮。元里扯起被子聞了聞,本以為會聞到一股臭味,沒想到干干凈凈的,只有些不可避免的塵埃。
看來是有人給清洗過了。
雖然知道是錯覺,但元里總覺得在被褥之中聞到了楚賀潮身上的味道。他又聞了聞,那股淡淡的氣息縈繞在鼻端。
元里心想,難不成是快一個月沒見到人,心里想他了?
要不然這幾年沒住人還洗過的被褥上怎能還聞到了楚賀潮的味道?
但轉念一想,楚賀潮在這里住了十幾年,被褥侵染上他的味道,洗不掉也很正常。
若是到了其他地方,元里肯定要客氣拘謹一番。但他知道這是他男人的地盤,自家男人的屋子不用客氣,隨意造作。
元里直接把這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在犄角旮旯里還找到了一團成了廢布的褲子,還有一把用廢了的匕首。
翻完整個屋子的元里只有一個想法:窮,楚賀潮是真的窮。
全屋子里最值錢的也就墻上掛著的狼皮和床上的被褥了。
帶著對自家男人的同情憐惜,元里當天晚上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他精神奕奕地起床,就得知了匈奴人又來偷襲的消息。
元里當即帶著賈青,跟著楊忠發、段玉泉來到了邊城。
蜿蜒連綿的長城出現在元里面前時,元里即便在后世見過長城,但也仍然被震撼了。
千百年前的長城比后世來得更為雄偉壯觀,也更具有年輕人一般抵御外敵的力氣。元里抬頭看了一會兒,心情激蕩,跟著人上了長城之上。
從長城上往下俯瞰,便能看到遠處正在和北疆巡邏哨騎打野戰的匈奴人。
元里瞇著眼睛看去。
正如何瑯所說的那樣,經過六年前的那次慘敗,匈奴人變得狡猾了許多。他們沒有選擇和哨騎正面沖鋒,而是左右偷襲,輪流的騷擾試探,一旦惹怒了北疆哨騎,便立刻后撤,倒是讓哨騎隊無力可出。
“匈奴王庭的王如今是誰?”一旁看著的賈青忽然問道。
段玉泉苦笑著道:“賈將軍不妨猜一猜?”
元里嘆了口氣,道:“是呼延烏珠的二子呼延渾屠。”
這件事楚賀潮曾同元里說過,元里原本以為繼承王位的是呼延烏珠的長子呼延庭,畢竟呼延庭分走了呼延烏珠的大部分兵力,也是呼延烏珠最為疼愛、視為王儲的孩子,但沒有想到,最后上位的反而是不顯山露水的呼延渾屠。
段玉泉點了點頭,看向了遠處已經開始逃跑的匈奴騎兵,“匈奴王庭因為權力更迭,足足內亂了五年,也就是去年才分出了勝負。呼延渾屠不受寵愛,勢力也少,與呼延庭互相攻伐時一度落于弱勢,還被呼延庭趕出了王庭。但被趕走的呼延渾屠并沒有放棄,他征服了四方蠻族,讓那些小的部族皆來投靠他。兩年前,呼延渾屠卷土重來,并在一年內打敗了呼延庭,登上了王座。”
“呼延渾屠,”元里喃喃道,“他的野心不比他父親小。”
“沒錯,”段玉泉沉聲道,“他才做了一年的單于,聽到將軍離開幽州便敢派人多番試探,還是如此狡猾的作風,膽子可比他的兄長呼延庭大得多。
”
幾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他們自然不會為此感到高興,由呼延渾屠統帥的匈奴比呼延庭所統帥的匈奴帶給他們的威脅只會更大。
元里道:“但他同時也是個很謹慎的人。”
頓了頓,他又道:“也是一個耐心十足的人。”
楊忠發皺眉半晌,點了點頭,“不好對付。”
何瑯“咦”了一聲,奇道:“你們二人對他的看法倒是比我意料中的還要警惕。”
元里轉頭看著他,沉吟片刻,“你沒發現嗎?”
何瑯問:“發現什麼?”
楊忠發冷笑一聲,接話道:“你這小子,都開始不自覺地輕視匈奴人了。”
呼延渾屠小心翼翼地試探北疆軍的虛實,小動作雖然多,但不至于徹底撕破臉皮,只讓人覺得他們像是煩人的老鼠。
而老鼠,自然不會引起多大的重視。
但這樣的想法何嘗不是中了呼延渾屠的圈套?他甚至讓何瑯等將領不自覺地放松了警惕,開始輕視起了匈奴人。
能夠在趕出王庭后還征服四方蠻族的人,絕對不差這些臥薪嘗膽的耐心,也絕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就來撩撥邊疆軍。呼延渾屠沒準就在等著這些將領徹底放松警惕的那一日。
元里頃刻間就下定了決心,心中升起了殺意。
這個敵人,應當盡早鏟除。
第146章
被元里和楊忠發一說,何瑯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他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始輕視匈奴了。
他連忙打了個激靈,再度升起防備。
匈奴人走了,元里一行人也下來了。一群人聚在主帳之中,商量著如何處理匈奴人的挑釁。
元里靜靜聽他們說了一會,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楊忠發回頭看向元里,主動問道:“元大人可有什麼想法?”
其他人也不禁往元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