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愷和汪二凝視著八仙村的方向,兩個人已經看到了空中飄著的黑煙,面色都很沉重。汪二嘆了口氣,“奏勝兄,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劉驥辛驅馬走到他們身旁,也跟著嘆了口氣,“我們已是快馬加鞭趕來了。”
即便是萬分不適的鐘稽,也沒有拖累行程,一路強撐著趕到了這里。
說話間,前方探路的斥候已經趕了回來,“報!前方村莊已被土匪劫掠過,土匪已經離開了村莊,粗看之下并未發現村民。”
鐘稽漱了口,虛弱地走過來,聞言一怔,“一整個村莊的人難道都被土匪殺死了嗎?”
汪二搖搖頭,“暫且別下定論,我們還需要進去仔細查看一番才是。”
鄔愷點點頭,沉聲,“走吧。”
數個斥候往各個方向飛奔而去,防止土匪突襲。
千人騎兵放慢了速度,慢慢走進了八仙村內。
八仙村內一片凄厲慘狀,煙火黃土之中還有一些老人尸體橫在其中。整個八仙村內除了火燒木頭的噼里啪啦聲,竟然聽不到一點人聲。
別說是人聲,就連鳥雀聲都聽不到幾聲。
難道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嗎?
不對,那為什麼尸首只有老人,未見年輕人和孩童呢?
汪二曾經逃過難,他最知道受難的百姓們會想什麼。他道:“人應該都藏起來了。”
說著,汪二指了指村里的屋子和后山,”要麼躲在了屋子里,要麼躲在了山中。他們應當是剛被土匪劫掠過,聽到咱們的馬匹聲以為來的還是土匪,便躲著不敢出來。“
鐘稽苦笑道:“原來百姓都已被嚇得膽小如鼠了……“
劉驥辛也同汪二想的一樣,他捻著胡子思索了番,“百姓們被嚇成這樣,我們也不好冒然搜人,唯恐驚嚇到他們。
不如令士卒們在道路中間喊明我們的身份吧,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幽州刺史元里所派來的剿匪之人。“
鄔愷和汪二點頭,按著他的話去通知士卒。
鐘稽若有所思地看向劉驥辛。
劉驥辛察覺到了,笑問:“鐘兄可是覺得我所說的話有何問題?”
鐘稽猶豫道:“元公子還未真正成為幽州刺史,這般說法是否會落下話柄?”
“哎,”劉驥辛搖搖頭,“主公干的事已是幽州刺史該做之事,幽州刺史之位也是早晚的事。更何況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不這麼說,這些百姓又如何會安心?會信服于我們?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的百姓,不懂得什麼叫立冠入仕,也不懂什麼叫暫掌幽州刺史之印,同他們這般直說,才是最簡潔有用的辦法。”
鐘稽點頭,“劉兄所言極是。”
但他也知道,劉驥辛此舉同樣也是再給元里造勢。
當幽州的百姓都認為幽州刺史是元里時,當元里得到幽州百姓的民心時,一旦元里成年,即便楚家反悔不想給元里幽州刺史之位,那也要不得不給了。
士卒們聽從命令,站在村中道路上朝著兩側房屋不斷喊著:“幽州刺史元里元大人派我們前來剿匪,可有村民在此?”“我等是刺史府中騎兵,前來剿匪的人!”“村民何在?我等不是土匪!”
藏在稻草里的大壯聽到他們的喊話,心中大恨,咬牙切齒地想,這些土匪怎麼這般可惡!
只是劫掠村莊、燒殺村民還不夠嗎?竟然還耍起這一套,還想假裝成官府之人騙得他們出去再大肆屠殺嗎?!
真是豬狗不如,他們怎麼能這般惡毒!
大壯一點兒都不信他們說的話。
當初土匪初來他們村莊時,他們不是沒報過官。可是官府卻恍若未聞,完全不將他們百姓放在心上。一次次的報官換來的都是無用的結果,怎麼可能官府這次就突然派人來剿匪了?
大壯還是藏得嚴嚴實實的,并心生焦急地期盼村內其他人不要相信這些土匪的鬼話。一旦被騙出去,著才是中了計,才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事實和大壯所期盼的并不一樣。他眼睜睜地看到對面的屋子里走出了個六七歲的丫頭。丫頭手里攥著個木棍,臉上帶著茫然,小心翼翼地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大壯在心里吼著,眼睜睜地看著丫頭從他門前經過,往那群喊話的人走去。
這個丫頭大壯也認識,是村里孫寡婦家的孩子。孫寡婦為人和善,曾經也照顧了大壯好多回,大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送死。
大壯眼底憋地通紅,一股力氣忽然從心里冒出,他猛地沖出稻草,拎著石刀就跑了出去,大喝道:“老子殺了你們這些土匪!”
但一出去,刀還沒揮出去,大壯就看了諸多身強力壯、穿著盔甲,站在路中央的士兵們。
成群的馬匹在他們身后,這些士兵腰間配著大刀,各個帶著股軍人才有的肅殺之氣。
而孫寡婦家的丫頭正站在他們身前站著,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石刀“嘭”地砸到了地上。
士兵……真的是士兵……
真的是幽州刺史派人來剿匪了……
大壯猛地回過神,連爬帶滾地回到了屋里,掀開地窖門,又哭又笑地道:“村長,官府派人來剿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