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賀潮擦擦嘴角破損的傷口,余光瞥向元里,英俊的臉配上高大的身材,做這種動作都有幾分獨有的難以抗拒的野性。他什麼都沒說,聽話地從元里的營帳里走了出去。
元里當天晚上令人收拾出了行囊,第二天一早便帶著親信部下離開了隊伍,提前一步往薊縣趕去。
楚賀潮第二日想過來找人繼續道歉時,看到的就是人去樓空的營帳。
*
與此同時,汝陽縣內。
因為元里誅殺起義軍立了軍功,建原帝欣賞他年紀輕輕便這般勇猛孝順,有心想要激勵各方英杰奮勇殺敵,也想塑造一個少年英雄表彰他北周氣數還沒盡,便直接大筆一揮,封了元頌為關內侯。
關內侯乃是侯爵之一,一般是對立有軍功將領的獎勵,封有食邑數戶,有按規定戶數征收租稅之權。*一旦被封為關內侯,雖只是虛名,但這代表著汝陽縣內的稅收都歸于元頌了,雖無封地,但已然和獨自坐擁汝陽縣無差了。
朝廷太監來宣旨的時候,元頌老半天沒回過來神,他直愣愣地不敢相信,滿心都是:我靠我兒子封侯了?
我兒子給我掙了一個侯爵位?
元頌好像如在夢中,腳下飄飄,他心潮澎湃到無法言喻。
他出身極低,能夠做官都是因為老師為他舉了孝廉,哪怕如此,元頌做了二三十年的官,仍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因為他沒有好的出身,所以一輩子也沒有進身之階。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望子成龍,希望元里能夠替他實現自己的抱負。
但沒想到啊,元頌怎麼也沒想到!
他沒想到元里竟然能干出這麼大的事!
他都快到不惑之年了,誰能想到竟然能靠著兒子的功勞一步封了侯?
朝廷來的趙太監笑瞇瞇的,語氣極為親熱地湊上前,“汝陽君啊,您也是大有福氣啊。”
一旁的陳氏已然眼含熱淚地拿著帕子擦拭著眼角,瞧見丈夫還沒回過神的樣子,帶著一腔激動心情輕聲喚道:“夫君,還不快謝謝趙公公?”
元頌這才恍然醒神,瞬間激動得滿臉通紅,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連忙道:“趙公公請進,快進府里喝杯熱茶。”
趙太監笑呵呵地拒絕了,“天子還在宮中等小人回去呢,小人就不喝您的這杯茶了。”
雖說不喝茶,他也沒立刻走,而是站著不動。
元頌心領神會,立刻令人趕緊送錢財過來。
林管事親自去準備賞錢,氣喘呼呼地一路小跑將銀錢送到了趙太監手里。
趙太監一摸錢袋,心里就知道這錢不少。他對元家的誠意很滿意,不介意多給他們說幾句好話,有意想賣個好,“天子很喜歡您的兒子,據我所知,元郎好像還沒立冠吧?”
元頌心中一緊,笑著道:“是,小兒還有兩年立冠。”
趙太監意味深長地道:“我會跟天子表明此事。沒準那會元郎福澤深厚,還能得到天子親自為他取字呢。”
元頌做出大喜之色,連忙俯身拜下,“多謝公公好意!”
趙太監滿意他的識趣,自己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滿,“哎,這事還沒確定呢,汝陽君可不要同別人說。”
“是是是,”元頌又讓人送上了一箱錢財,“辛苦公公了。
”
等趙太監走了之后,整個元府瞬間陷入了歡喜之中。
元頌的兩個妾室夫人與幾個兒子也站在一旁露出欣喜神色,要是元里得了侯,他們還不一定這麼高興,但得侯的是老爺,這就是滿府的大喜事了。
元頌的幾個兒子眼睛轉來轉去,已經想好怎麼同旁人炫耀父親封侯一事了。
陳氏已經擦濕了一個手帕,笑容卻收不起來,“夫君,如今別人也該叫你一聲汝陽君或是汝陽侯了。以后的汝陽縣可徹底是咱們說得算了,那尉氏、王氏兩家只怕會被此事嚇得再也不敢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如今他們誰還能比得上咱們?”
元頌哈哈大笑,摸著胡子點了點頭,“不錯。但夫人,我們不能因此而得意。里兒將此功讓給我,想必也是想讓我好好護住汝陽縣,為他穩住后路。如今有了封侯爵位,我做事便可大膽一些了,田地糧食和農莊的部曲也可擴大了,我必為我兒提供足夠的糧食和信任的下屬,決不能讓他有難時卻什麼都拿不出來。”
陳氏眼角笑紋更深,輕聲道:“夫君說得是。”
其他夫人和兒子聽到這句話時,沒忍住露出幾分嫉妒神色。
但元頌和陳氏毫不在意,他們低聲說了幾句話。陳氏忍不住期盼問道:“夫君,那天子取字一事,你看咱們里兒可有這個福氣?”
元頌聽到這句卻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擺了擺手,心頭有些沉重,“還是不要有這個福氣為好。”
陳氏遲疑地問道:“夫君這是何意?”
元頌搖搖頭,令她準備慶賀宴會,獨自回到了書房之中。
元頌對天下大事的走向并不敏感,反倒有些遲鈍。因此,元里在臨走之前專門為元頌分析了番天下大事,元頌便知道了這個天下早晚將要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