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發有氣無力地回應,“元公子,您這是出去呢?”
元里笑著應是,“瞧諸位的樣子,是在汝陽縣逛累了?”
楊忠發嘆了口氣,“可不是,汝陽縣說起來小,實則可真是夠大。”
元里和他客套幾句,握著韁繩翻身上馬。正要不動聲色地離開,楚賀潮突然開口,“元公子是準備去哪里?”
他的語氣算得上和緩,稱呼也變成了客客氣氣的元公子,似乎是因為昨日元里的表現對他減少了懷疑,也或許是因為那只叫花雞。
“……”元里側頭看去,殷紅發帶綴在肩頭,他揚唇笑了笑,眉目清朗柔和,“好不容易回來了汝陽縣,趁此機會去農莊看一看。”
楚賀潮的目光在他身上游動著,突然調轉馬頭,駕馬來到元里身側,“聽著有趣,不如帶我一個?”
元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在心里苦笑一聲,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自然可以。只是農莊簡陋臟污,還請將軍莫要介意。”
楊忠發疑惑道:“將軍?”
楚賀潮揮了揮手,讓他們繼續探查。
楊忠發抱拳應是,帶著其他人回到了縣令府內。
農莊在鄉下,距離縣令府騎馬需要半個時辰。越往鄉下走,道路越是坎坷崎嶇,水洼淺坑隨處可見,馬蹄一腳要是踏到了坑里,連人帶馬都得摔個慘烈。
這條路元里走過數回,他駕輕就熟。稀奇的是楚賀潮第一次來,卻也如履平地。
元里有心想要試一試他的騎術,特意往難走的小路上竄。他帶頭飛馳如風,楚賀潮緊緊跟著。不知不覺間,跟著元里的小廝護衛卻逐漸吃力,漸漸消失了蹤影。
“元公子,”男人越靠越近,呼吸帶著股熱氣,聲音陰惻惻,“差不多得了。”
元里勒住馬緩緩停下,他臉龐熱得發紅,伸手給自己扇扇風,順便給男人比了一個大拇指,“將軍,厲害。”
楚賀潮看著他的大拇指,半瞇了眼睛,汗珠子順著他的臉龐滑到下顎,透著幾分潮濕的性感。他雖然沒看過這個手勢,但大致理解了什麼意思,也懶得和元里繼續計較。
長長一段小路,比正常的路起碼繞了一大圈。兩匹馬跑得出了一層熱汗,慢悠悠地小步走著,緩解粗重的呼吸。
馬尾巴搖來搖去,把追上來的蚊蟲不耐煩地打到一旁。
田埂里幾個正給秧苗捉蟲子的人抬頭瞅著他們,瞅了兩眼又低頭繼續侍弄莊稼。
元里很招蚊子咬,他拍了一掌心的血蚊子,納悶地看著楚賀潮,“將軍,怎麼蚊子都不來咬你?”
楚賀潮似笑非笑,斜睨元里白得宛如冷玉的皮膚,“大概是因為楚某不如元公子嬌嫩。”
元里:“……”
兩匹馬越走越近,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并肩奔跑跑出了情誼,也或許是因為三月春季過于刺激,它們開始耳鬢廝磨,互相親昵地蹭著彼此。
楚賀潮的大腿好幾次碰到元里的腿。滾燙和滾燙輕觸摩擦,元里還沒覺到什麼,楚賀潮已經被這種古怪的觸感弄得渾身不得勁,他皺眉,狠狠拽過了韁繩。
馬匹被拽得疼了,嗚咽叫了幾聲,乖乖離得元里遠了些。
一刻鐘后,兩個人才到了農莊。
這會兒,被他們甩在身后的其他人已經順著大路早就到了。元里從馬上下來,看向了郭林。
郭林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元里嘴角笑意一晃而過。
他特意帶著楚賀潮多跑了那麼一圈,就是為了讓郭林提前到農莊里把事情處理好,順便告訴農戶們有洛陽的貴客遠道而來,讓這些人做到心中有底。
管事的上前道:“大公子,熱水和飯菜已經準備好,您要不要先換身衣服?”
元里點點頭,立刻有人過來牽走了他和楚賀潮的馬,去給它們喂食馬糧加洗馬。
這并非是元里太過愛干凈,而是每次來農莊的必備操作。
古代的農村遠遠沒有想象之中的干凈,這里沒有污水處理系統,沒有公共廁所。糞便與污水隨處可見,路上更少不了豬牛羊的穢物。走路來還好,一旦騎馬一定會濺上臟東西。
元里管理的農莊已經很好,每日有人清理衛生,糞便會被做成肥料。他經常叮囑管事的每日監督農戶飯前便后要洗手,三天一日沐浴,這才能將農莊保持在干干凈凈、味道清新的程度上。
但這并不是說農家人不愛干凈,他們只是沒有能力愛干凈。
富人可以每日熱水沐浴,早晚柳枝蘸鹽漱口,偶爾洗個花瓣浴,用澡豆搓澡,但窮人不行。
沐浴出來后,元里神清氣爽,他往旁邊一看,楚賀潮也走了出來,換上了另外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
看著有點緊,胸膛鼓鼓囊囊。
管事的賠笑道:“已經派人去縣里取大人的衣服,還請大人勿要見怪。”
楚賀潮臉色黑著,扯扯緊繃的領口,嘴角下壓。
元里忍住笑,“管事,帶我們去用飯吧。”
管事點頭哈腰,“是,是。
”
農莊的晚膳和縣令府的味道沒什麼差別,甚至要更糙上一些。元里總覺得楚賀潮在吃飯時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他琢磨出這一眼是什麼意思,楚賀潮已經大口吃起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