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就好像一個局外人,兵荒馬亂都與他無關,他的世界被無盡的黑暗與絕望籠罩,他沉浸在這個噩夢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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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離!離離!”聽到俞安雨的聲音,陸離才回過神來,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或許幾十秒,或許幾分鐘,醫生們正在全力搶救受傷的醫生,被俞安雨銬住的病人在周游的控制下,汪月在周游的身邊舉著手機正在打電話,自己跪在地上,渾身無力軟在俞安雨的懷里。
陸離止不住地顫抖,眼淚狂流,俞安雨用力地抱著陸離,手撫摸著陸離的頭,嘴上還在安撫:“沒事的沒事……別害怕,我在……別怕,離離……”
陸離試著抽了一口氣,渾身都在疼,他明明從未出現在父母受害的現場,而身臨其境的真實感卻一直伴隨著他,那個畫面無數次在他的夢中上演,他只能旁觀,尖叫著拒絕,他甚至試過逃避,可就像是萬花筒,無論他怎麼轉身都無法躲開,四面八方都是倒在血泊中的父母,他越是要逃,絕望就越是加倍。
這是專屬于他的噩夢,他終身都將困在這個噩夢里,無論過去多久,又無論在現實世界他得到了多麼溫柔的寵愛,這個夢境蘇醒的那一刻,他都將再次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也只有在這個絕對脆弱的時刻,陸離才會絲毫不顧及周圍的眼光,把臉埋進俞安雨的懷里,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小聲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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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第142章 141
俞安雨也有些恍惚了,他很難把發生在眼前的事情看作普通的意外,或者說他根本不相信世間有這樣的巧合,那個人不是第一次把兇案現場搬到陸離面前,他當著陸離的面安排人撞死鄭心玫,是為了警告陸離不要多管閑事,而現在故技重施,在陸離面前安排一場醫鬧,目的是什麼,答案昭然若揭。
——警告、威脅、挑釁。要傲慢到什麼程度,要囂張到什麼程度,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警察面前制造命案?
俞安雨恨得牙癢癢,但更多的是心疼,他的寶貝對人對事向來冷淡,除了自己,父母就是唯一弱點,能讓陸離在公共場所情緒失控到這種程度,這已經足夠那個人被自己抓回來千刀萬剮了。
陸離渾身都在止不住顫抖,無論俞安雨此刻把他抱得多緊,耳邊的安撫聲有多溫柔,在排山倒海的絕望面前,陸離也無力招架,哪怕在俞安雨的懷里,那份安全感也像是大海上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傾覆。
“沒事了寶貝,沒事,老公在,別害怕……”俞安雨的心都快碎了,陸離此刻越是依賴他,說明這件事帶給陸離的傷害越大,無論過去了多少年,這都是陸離心里最大的傷疤,當初在學校,班上的男生把報道陸離父母受害新聞的報紙扔到陸離臉上時,陸離看到頭版放大的標題后,也是這樣渾身止不住顫抖,流著眼淚跪在地上茫然無措,可那是十六歲的陸離,哪怕斗轉星移,過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這都是陸離最大的痛,是陸離不釋懷,自己永遠都無法治愈的傷。
高中時的自己氣到發了瘋,恨不得把所有在一旁嘲笑起哄看熱鬧的人都宰了,那時的自己沒有一個保護他安撫他的身份,只能獨自發瘋,然后帶陸離逃走,但現在不一樣了,自己是陸離最愛的人,自己已經長大了,已經可以保護他了。
俞安雨當機立斷,要趕緊帶陸離離開這個場景,他看向周游,不需要言語的交流,周游連忙朝他點頭,示意這里自己和汪月可以處理,俞安雨便沒有多話,順勢把陸離抱了起來,是平時在家里兩人獨處時,像抱小孩那樣的姿勢,陸離沒有抗拒,把臉埋在俞安雨的頸窩,整個人都努力地縮起來,只想要逃避。
俞安雨邊走邊哄:“沒事了寶貝,我們回家了——回家好不好?”
回家,是任何時刻都可以給人絕對安心感的詞語,聽到這兩個字,陸離反倒哭得更厲害了,小聲的啜泣也不自覺的加大了音量,抽噎著答應俞安雨:“嗯……”
俞安雨猛抽了一口涼氣,偏過頭飛快地吻了陸離的額頭一下,極盡溫柔,嘴里不斷重復:“嗯,回家,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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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住院部大樓,把所有的喧鬧都拋到身后,盛夏的熱空氣環繞,兩人卻都覺不到炎熱。俞安雨加快腳步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俞安雨拉開車門把陸離放到副駕駛座上,陸離拽著俞安雨襯衫的手卻沒有松開,他的臉上淌滿眼淚,眼里寫滿依賴,從喉嚨里發出一個抗拒的音節,是不要俞安雨離開的意思。
俞安雨柔聲哄道:“兩秒,我得把車發動了。”
陸離這才聽話地松了手,俞安雨果然飛快地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繞到駕駛座上車,發動汽車,將座椅往后調到最大限度,朝陸離張開手,平日里矜持的嬌氣小寶貝現在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壓低上半身又挪回俞安雨的懷里,好像要最大限度地和俞安雨貼在一起才能找到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