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一目了然,俞安雨強壓住怒氣,問吳涵:“是誰告訴了你這些?”
“這重要嗎?”吳涵冷笑,“重要的是,這些是事實,不是嗎?”
“你為什麼認定這是事實?”
吳涵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有些不可思議:“事實就是事實,它就擺在我的面前,親眼所見,有什麼值得懷疑?倒是你們警察,兩個多月了,甚至沒有公布殺害蕾蕾的兇手的信息,網上那群墻頭草也是,他們已經忘記蕾蕾的死,沒有人記得蕾蕾受過的傷害,他們虛假的關心也只是短暫的做戲,現在已經沒有人追著你們要處理結果了,你們也已經放棄要抓到殺害蕾蕾的兇手了……那就只能我自己動手了……”
“吳涵!”俞安雨的胸口劇烈起伏,在他受傷住院這段時間,他的同事們熬更守夜,查普羅米修斯、查“禮物”牽涉的人,查臨江新區分局,查分局羽翼下的娛樂場所和其他機構,包括陽蕾提到的戒同所,他們連軸轉了兩個多月,沒日沒夜的工作,抓了大把涉案人員,端了不止一個違規的窩點,但在吳涵看來,卻是毫無作為。在普通民眾眼里,警察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足夠?逢案必破、使命必達好像是基本,在他們對警察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的同時,也伴隨著注定不能如他們所愿的失望,就在他們唾罵警察無能的時候,他們似乎忘記了,警察也只是有血有肉、需要吃飯睡覺的普通人而已。
吳涵怔怔地看著俞安雨,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觸到了這個警察的逆鱗,繼而又自暴自棄地放松下來,她已經不需要考慮一切人情世故了,不用在乎別人怎麼想,也不用緊張會給別人帶來任何不好的感受,不用為此焦慮、抱歉,想著如何彌補,那是需要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才要關心的事情。
俞安雨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對你而言,失去最重要的朋友,你想為她討回公道,想要還她真相,你心懷怨恨,這些我都能夠理解,但是,你應該相信警方,在收到重要線索的時候,你應該告訴警方而不是私下自己去解決,在你沒有看到的地方,警方調查了陽蕾的公司,調查了陽蕾在直播中提到的‘游戲’,將涉案人員一網打盡,取締了戒同所和一些違規娛樂場所,解救了很多正在因此受到傷害的人,這些,都是陽蕾這只蝴蝶扇動翅膀帶來的風暴,警方沒有忘記她的死亡,也一直在追查殺害她的兇手,以及在背后操控這一切的幕后人。我很遺憾今天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和你對話,也許在你看來,你的做法雖然激進,但你達到了目的,收獲了你預期的效果,你解了一時之恨,也為陽蕾‘報仇雪恨’,但我不得不告訴你,又有一條重要的線索因為你今天沖動的行為被掩埋,那個告訴你這一切的人,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利用了你的憤怒,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輕松除掉了一個禍患,而我們又少了一條通往真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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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審訊室,俞安雨抬起手,拳頭狠狠地砸向墻壁,低低地罵了一聲:“混蛋!”
陸離從旁邊的監控室走出來,俞安雨嚇得趕緊收回手藏在身后,迎上前去:“陸主任,剛才你一直在旁聽嗎?”
陸離什麼也沒說,只是朝俞安雨伸出手,俞安雨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身后的手乖乖地遞到陸離手里,掌指關節處的皮膚已經紅了,陸離皺眉,用指尖輕撫,小聲抱怨道:“你一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俞安雨哪敢狡辯,只能轉移注意力,對齊一慈說:“老齊,讓技術科確認她剛才說的那些消息的來源,短信、電話、所有社交軟件一個都不要漏掉,看看那個人到底說了什麼。”
齊一慈點頭,俞安雨繼續說:“我去視偵那邊看看今早案發時的監控錄像,你那邊有發現了給我電話。”
目送齊一慈離開,俞安雨才問陸離:“陸主任,你要跟我一起去視偵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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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安雨到視偵辦公室時,周游正在和黃小真一起看監控錄像,黃小真剛找到最清楚的角度,在大佬們的注視中放大了監控錄像:抱著一束白色菊花的鐘詩婷出現在畫面中,她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眼神無光,踽踽獨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吳涵拿著刀沖到她面前時,她只是停下了腳步,眼里閃過了剎那的驚訝,可她并沒有閃躲,反倒是張開懷抱接住了吳涵這一刀。
鐘詩婷看到吳涵手里的水果刀時,她的反應未免太過平靜,像是這一刻她等待已久,她比誰都清楚,她的老板不會放過她,是她利用陽蕾的直播錄屏想要掀起風浪,她想要反抗、想要逃走,可是她失敗了,一切都在老板的掌控中,她害死了陽蕾,害死了李衛東,如果一定有一個人來取走自己的性命,或許吳涵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畫面中的鐘詩婷突然搖頭,她開始反抗,握住吳涵的手腕,但吳涵已經上頭了,兩個女孩子都很瘦弱,在那一刻卻不知從哪里迸發出驚人的力量,鐘詩婷受了傷,很快落了下風,吳涵再一次把刀捅進鐘詩婷的腹部,白色的菊花落了一地,花瓣也散落在地上被血染紅,鐘詩婷一共被吳涵捅了六刀,最后倒在血泊里,陵園的安保人員迅速上前制服了沒有反抗的吳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