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表情,好像想起來了?”沙恒眼里閃過興奮,比起莫名其妙挨一刀的憤怒與不解,他更希望李衛東感受到的是知道真相后的絕望與恐懼——最好不要抱歉,也不要愧疚,不然就太膈應人了。
“‘猴子’讓我送老熟人一程,呵,怎麼能不送呢?”沙恒說著手去握插在李衛東腹部的匕首,鐘詩婷尖叫起來:“不要!你不要碰他!”
沙恒抬眼瞪了鐘詩婷一下,手上的動作卻也沒有停,鐘詩婷不敢碰他,唯恐會給李衛東造成二次傷害,只能尖叫著搖頭大哭。
前有狼后有虎,就在她以為柳暗花明卻跌入到另一個深淵時,她才明白,那點光不是藏在潘多拉盒子最底下的希望,那不過是重重厄運中緊扣著上一份絕望的災禍,那個名為希望的寶藏,早就被那個掌握盒子的人藏起來了,她早該想到,他們怎麼可能輕易從老板的手上逃掉,自己給老板添了這麼大的亂子,他怎麼可能放自己走?李衛東那個叫“猴子”的朋友,在圈里聲名狼藉,怎麼會有船老板肯接受他的介紹,帶兩個身份不清不楚的人偷渡?老板清楚地知道李衛東的過去,也調查了“沙丁魚”的過去,所有巧合的事情,都是他在背后穿針引線,他看似什麼都沒做,一切卻又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都是老板的惡趣味,就像貓捉到老鼠后不會一口咬死,它會放手讓老鼠看到希望奮力逃生,再輕而易舉地捉住它,再放掉,再捉住,直到老鼠喪失生的希望,或者,直到它玩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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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警察!全部都把手舉起來不許動!”身后傳來一聲呵斥,鐘詩婷渾身一顫,回過頭,就看到了舉著槍的周游和宋越。
沙恒看到兩個警察,眉頭皺了起來,厲聲詢問:“怎麼回事?怎麼把警察放到船上來了?”
沒人敢吭聲,被槍指著,也沒人敢動,周游和宋越舉著槍靠近他們,李衛東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突然抬手拔出自己腹部的匕首朝著沙恒捅去,鮮血飆了出來,鐘詩婷甚至來不及叫出聲,沙恒抬手來擋,李衛東握不住匕首,松了手上的力氣,匕首劃過沙恒的手臂,立刻拉了一道口子,他罵了句臟話,撿起地上的匕首就要朝李衛東捅去,宋越連忙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撲倒在甲板上,周游對著天空鳴槍警告,在情況混亂前威懾道:“都不許動!”
這一聲槍響還算管用,船員們生生被他嚇得收住了想要去幫助熟人的本能,周游朝鐘詩婷喊:“鐘詩婷!能動嗎!過來,到我身后來!”
“不!東哥……”鐘詩婷的眼里只有李衛東,匕首被他自己拔出來,腹部鮮血直流,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弱下去,鐘詩婷懷抱著自己加速死亡的愛人,只覺得天旋地轉。
“鐘詩婷!”周游又叫了她一聲,鐘詩婷卻絲毫沒有要放開李衛東的意思,周游咬咬牙,只能沖上前去擋在她的面前,宋越和沙恒滾到了一起,沙恒在船上待慣了,這點顛簸早就習以為常了,但宋越可不行,他和沙恒在地上纏打,作為冷師兄的關門弟子,關鍵時刻會的招式都忘得一干二凈,最終還是靠著蠻力鎖住了沙恒,但浪一打來,他失去平衡,沙恒趁機逃脫了他的束縛,沙恒也渾了:“都他媽愣著干嘛!就兩個人還打不過了?”
剛被槍響威懾住的船員們紛紛回過神來,甲板上可是他們的主場,他們日日夜夜都在海上漂泊,早就習慣了,這兩個站都站不穩的警察,能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
情勢突然逆轉,船員們紛紛抄起手邊的東西就要朝著他們撲過來,周游一把拽住宋越往后拖,躲開了船員砸來的一棍,訓斥道:“襲警是重罪!我們在追通緝犯!這事和你們又沒關系,你們放下武器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但船員們都橫了,根本聽不進去周游在說什麼,前赴后繼朝他們撲過來,宋越回過神來,總算是有穩住了重心,朝著通訊器喊:“齊哥!”
齊一慈在那邊罵道:“現在知道叫齊哥了!你們兩個沖什麼沖!”
快艇靠近,船身顛簸就更大了,耳邊是齊一慈用喇叭發出的警告聲:“警察!立刻停船!”
宋越抽空看了周游一眼,周游此刻也狼狽不堪,也是一臉被晃暈了的表情,他甩了甩頭,突然聽到身后鐘詩婷的尖叫聲,兩人回過頭去看鐘詩婷,鐘詩婷正被一個船員拽著頭發拖向船舷,她朝躺在地上的李衛東伸著手,哭著喊著:“東哥!東哥!”
“操!”宋越撐起身子,連滾帶爬想要過去,周游也站起來朝著那邊奔去,船員發出一聲冷笑,警告道:“不許動,不然我就把她扔下去!”
兩人都停下了動作,周游只感覺到耳邊一道風,下一秒肩膀就挨了重重一棍,宋越叫他:“游崽!”
周游猛抽了一口氣,側身抓住棍子,把人往前狠狠一帶,順勢抬起腿用膝蓋朝著他的腹部頂去,那人直接被周游放倒,周游也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