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點兒力氣啊?”俞安雨挑眉。
宋越解釋:“老大,你知道最近熱搜上那個艷照門的網紅麼,‘大蕾蕾的小世界’。”
“嗯?”
“今天一個叫‘涵涵又餓了’的微博,說是她閨蜜,發聲替她說話,被人懷疑是她的小號,結果這群人一扒,發現這個涵涵不是大蕾蕾,而是大蕾蕾的前女友,‘涵涵又餓了’早期的好友里有個‘蕾蕾吃不飽’,已經很多年沒有更新微博了,那個微博轉發了很多LGBT相關的微博,每條微博下都有‘涵涵又餓了’的留言互動,然后現在有人出來爆料,大蕾蕾之前本來就是拉拉,還進過戒同所,所以網上這群瘋子,罵得更兇了。”
俞安雨不可思議:“罵點在哪里?”
宋越聳肩,翻了個白眼,對自己轉達的言論嗤之以鼻:“說她姬裝直女還草清純人設,男女通吃不檢點,我尋思她是不是拉拉也輪不上這群屌絲男吧,得不到就詆毀唄。”
汪月的聲音里滿是惋惜:“感覺大蕾蕾要退網了,事情爆出來之后她就沒有發聲過,結果沉默也挨罵,反正怎麼都招罵,我真的不理解,網上這群人惡意怎麼就這麼大,涵涵都說大蕾蕾有重度抑郁在吃藥治療了,居然還能陰陽怪氣地嘲諷,他們都沒有心嗎?不怕把人逼得做出什麼危險的事嗎?”
“作惡成本太低了。”周游一臉無奈,“在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的世界里,說話不需要負責任,也不需要為任何結果買單,他只是萬千網暴份子中的一員,就算產生了不良后果,錯誤可以平攤,只需要想著‘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才讓她想不開的’,甚至連負罪感也可以一并轉移到別人身上。
”
*
又是一個加班到九點過的夜晚,俞安雨和陸離離開市局時網安和禁毒隊的同事還在忙,刑偵二隊負責盯梢鐘詩婷,等待她和李衛東主動接觸,市局下發了協查通報,機場、火車站、汽運車站、港口、高速路收費站,都加強了進出人員身份信息確認,到目前看來,李衛東應該還在C市。
陸離坐在副駕駛座,咬著吸管正在喝迄今為止小宋警官投喂給他最滿意的食物——一盒草莓牛奶。
一口氣半盒下肚了,陸離才想起來問俞安雨:“你渴不渴啊?喝一口嗎?”說著便把牛奶遞到俞安雨的嘴邊,俞安雨傲嬌起來:“不是我老婆嘴里的我不喝。”
陸離被他逗笑了,收回手,佯裝冷酷無情地回答他:“那你不喝吧。”嘴上這麼說著,陸離卻沒有再喝了,把牛奶拿在手里,準備到家樓下了再親口投喂這只小狗。
有關鐘詩婷的詞條已經從熱搜上被撤下來了,但“詩婷啊”的微博評論里依舊烏煙瘴氣,明明今天以前還全是“美女貼貼”、“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納河畔的春水”、“嗨!老婆”之類的評論,現在已經被“賭博biss”、“詐騙犯趕緊去死”、“你們這些搞賭博的,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們不得好死”之類的咒罵占據。
余光瞄到陸離在看手機,俞安雨問他:“在看什麼呀?”
“鐘詩婷微博的評論區。”陸離毫無情緒波動,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
俞安雨嘆息:“為什麼大家可以對陌生人有這麼大的惡意。”
“像你這樣善良的人,永遠不會明白,不需要為后果負責任的言論能有多傷人,互聯網充斥太多不同的聲音,往往輿論都會呈現一邊倒,但是,我們是執法者,我們的立場和他們不一樣,雖然要選擇性傾聽大家的聲音,但不被那些言論左右客觀做出判斷,才是我們的工作。
”
“老婆。”俞安雨突然叫陸離,陸離轉過頭看向他,就看到他咧開嘴角傻笑起來:“老婆你好帥啊!”
陸離撲哧一笑,這小花癡還有沒有救啊。
*
凌晨3:01,“大蕾蕾的小世界”直播間開播,直播間內人數瞬間飆升,不堪入目的彈幕一條條映入眼簾。
*
“這麼晚還不睡呢表字”
“是抑郁癥犯了睡不著嗎”
“哦莫,時差黨做錯了什麼要看這玩意兒直播啊,惡心住了”
“陽女士凌晨三點化這麼濃的妝,是準備出去月泡嗎”
“哈哈哈雖然全網都在罵我但我還是要全妝直播,不愧是我陽女士”
“救命!有女銅”
“彈幕護體”
“盲猜我蕾要開始洗了”
“請開始你的表演”
“盲猜防水底妝加眼妝,清冷易碎感是被我陽女士狠狠拿捏住了”
*
陽蕾默默地看著彈幕,嘴角突然牽起一絲充滿嘲諷的笑來,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們好,我是大蕾蕾。”
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彈幕越刷越快,陽蕾幾乎快跟不上刷彈幕的速度,不過都是罵自己的,倒是沒必要每一條都看得那麼清楚。
“關于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因為我自己也沒怎麼消化好,所以一直沒有在公開場合發表任何言論,但總要說點什麼吧,對我自己,也對這個世界上還愛著我的人。”
看到彈幕上的有人在刷“涵涵又餓了”,陽蕾的心臟又抽疼了一下,她們曾經相愛過,卻被迫分開,兜兜轉轉,她們答應彼此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留在彼此身邊繼續相愛,卻不再是以愛人的身份,即使做到這樣的妥協,也無法得到這個世界的諒解,終究還是把她卷了進來,讓她這個圈外素人也承受和自己一樣的攻擊和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