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安雨倒是不意外,托他爸的福,他見識了很多知名企業家的兩幅面孔,無論對外樹立的人設如何,私底下包養小三小四,官商勾結聚眾淫亂,或者對某些特殊癖好趨之若鶩,這些他都見怪不怪了,像他爸這種四十年如一日地沉迷小鎮女明星的美色,心甘情愿當牛做馬的傻大款的確是鳳毛麟角。
“值得注意的是,上個月跳樓自殺的女孩孟蕊,和王一凡是情侶關系。”白玲一說完宋越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俞安雨側目,他便乖乖閉嘴了。
齊一慈詢問:“有沒有可能是,殉情?”
白玲點頭,說:“不排除這種可能,因為兩位死者生前是同班同學,所以就向班主任了解了一下,才得知兩人是情侶,因為三中在這方面管理比較寬松,學生私下談戀愛只要沒有特別明目張膽或者影響學習,學校都是沒有干預的。但是比起女友自殺后殉情,我們更傾向死者死于鯊魚游戲的任務,因為他的手臂上,有自己用刀劃出來的鯊魚圖案,或者,是因為女朋友自殺,自己不敢自殺,所以才借助鯊魚游戲,循序漸進,最終走向自殺這一步。”
“可能性不大。”俞安雨否定她的推測,“如果是因為女朋友的死而產生自殺的念頭,作用力是很強的,相愛程度決定勇敢程度,他只需要戰勝恐懼,自殺會立刻發生,反之,如果恐懼感占據了上風,否定了自殺行為,自殺欲望只會越來越弱,是不會再選擇循序漸進去達到最終自殺目的的。也可能是約死,兩人相約自殺殉情,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導致了他們的自殺有時間差……”俞安雨沒有再說下去,他自己并不認同有時間差的約死行為,稍微代入一下,如果是真的相愛到要隨她赴死的程度,那愛人死亡那一刻,自己就沒有理由再茍活,這才是更貼近常理的情況。
俞安雨又說:“那個女孩的自殺情況呢,確定是自殺嗎?”
白玲抿著嘴點了下頭,說:“調取了當時的記錄,孟蕊父母雙亡,跟著舅舅舅媽一起生活,舅舅前些年事業還算順利,但從前年開始經濟壓力就比較大了,工程陷入三角債務危機,今年開年后銀行就催得緊,孟蕊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拖累,加上舅舅心情不好打了她,一時想不開,就跳樓了,學校協商賠了六十萬,舅舅舅媽也就息事寧人了。”
“孟蕊身上有鯊魚游戲留下的痕跡嗎?比如手臂的刀傷。”俞安雨追問。
“這個……”白玲欲言又止,這就是當時潦草結案,并沒有留下有效取證的意思,俞安雨稍顯不滿,也沒有多加責怪,畢竟這案子也不是分局處理的。
一行人來到會議室,會議室里是校方正在全力安撫的王茂雪和她的家人,看到又來了一批警察,王茂雪的情緒又激動起來:“警官!警官你們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我家凡凡成績又好又聰明,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傻事!我不相信!你們查查!是不是本家那邊派人做了什麼手腳!我們凡凡怎麼會自殺?你一定要要替我們娘倆做主啊!我們從來沒有想要過本家的任何東西,他爸爸就給了我們一套房子,給了孩子的生活費和學費,我們也從來不爭不搶,為什麼要這樣趕盡殺絕!你們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能讓我的凡凡就這樣冤死啊!”
“為什麼會這麼想?你們和高家有什麼矛盾嗎?”
王茂雪咬牙切齒:“一定是陳江蓮那女人干的!她自己生不出兒子,就覺得凡凡他爸爸有一天一定會接凡凡回去,不知道又干了什麼事——肯定是她又威脅了凡凡!”
“她之前做過什麼傷害王一凡的事嗎?”
“她派人跟蹤凡凡,還威脅凡凡,不準凡凡給他爸爸打電話!還來警告我,讓我管好我兒子,別獅子大開口找他爸要錢,真是血口噴人!我們家凡凡從來沒有給他爸爸打過電話!更別提要錢了!我們凡凡平時連我給他的生活費都花不完,而且他一直不愿意承認這個爸爸,怎麼可能去找他……”女人說著泣不成聲。
和很多想要嫁入豪門的女人一樣,以為生了兒子就有了一塊敲門磚,總有一天能夠熬出頭,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給他立了一個無辜又堅強的私生子人設,上一代的恩怨跟他撇得干干凈凈,他只是身上流著那個男人的血而已,但他絕對優秀,強過他在優渥的家境下長大的兄弟姐妹們,也必須清高,不可以表現出一點諂媚,所以他絕不會主動聯系父親,也絕不低頭向父親討要任何東西,等到某一天,他的父親察覺到他,在幽暗的角落里竟然會開出這樣完美的花,愛這種東西,一旦賦予了虧欠感,就像是往深淵注水,得不到任何回應,也不影響他傾盡所有。
明明一切都按照她設計的那樣在發展,為什麼眼看著他慢慢成熟,羽翼日漸豐滿,卻突然被折斷翅膀,從高空墜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