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戒同所的治療,你當初臥底一周,應該知道不止治療記錄上的治療內容,戒同所有所隱瞞,并且在治療中也刻意避免留下證據,這個也將是之后對戒同所的調查里重要的取證環節。判定戒同所無過失,主要原因是葉聽泠自殺無異議,而戒同所方面和葉聽泠的家屬協商溝通和解,所以此處并非‘無過失’,只是葉聽泠的家屬放棄追究過失,之后會重啟調查戒同所,葉聽泠案的相關資料也會成為重要的佐證。”
“至于宋罄自殺的案件,我們請你來主要是因為你是24號晚上最后見到宋罄的人,再加上你們兩個的關系,所以想要向你了解一下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陸離解釋得十分坦蕩,反正把方知有帶回來關他十二個小時的又不是自己。
方知有緩慢地眨眼是在思考什麼,良久,他才垂下眼來,沒再看陸離,輕嘆一口氣,語氣里滿是遺憾:“非常感謝陸警官您能告訴我這麼多,比起當年負責這起案子的、現在的王永局長,陸警官,您給的解釋聽起來像人話多了,雖然也想作為回報,把我和宋罄的調教過程事無巨細都告訴您,只可惜時間上好像不太允許了。警官應該也查到了,我高三的時候玩過一次失蹤,這個小小的任性舉動給一個家庭帶來了怎樣的影響呢……大概,就是自此之后,每天晚上九點鐘,我的父母都需要和我通電話確認我的行蹤……”
俞安雨的神情陡然一變,方知有的嘴角勾起一個苦笑來,喃喃自語道:“所以我才說嘛,留給警方的時間不多了……”
“方知有!”俞安雨幾乎是咆哮著吼出聲來,被人愚弄后卻束手無策的憤怒噴薄而出,陸離第一時間放下手按住他的肩膀。
方知有太清楚自己的處境了,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甚至知道結束的時限,從俞安雨和齊一慈到學校去接他開始,他一步步看似被動卻牢牢掌握著主動權,他在引導整個案件的走向,他清楚地知道警察手里的底牌,知道宋罄自殺的原因,他甚至一開始就知道警察永遠沒有辦法定他的罪,哪怕就是他一手促成宋罄的自殺,他還敢在知道宋罄模仿葉聽泠的原因那一刻大膽嘲笑著點評這是報應。
他知道一切,也知道一切都是徒勞,卻禮貌地奉陪,假意和盤托出,像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放一塊小小的奶酪引誘你,讓你以為有機會。
“警官,放棄吧,就算那骯臟的調教過程一比一還原到你們的耳朵里,也沒有辦法證明宋罄的死和我有關,”這話是說給俞安雨聽的,“可能你們對心理學有一些誤解,心理學不是學習讀心術的學科,而是研究人類行為的學科,雖然不知道我的學生向您吹噓了什麼,但是我的確沒有操控人心的能力。真相可能會遲到,但如果它確實不如我們所愿,接受并消化它,放下執念,也是我們需要學會的一項技能,警官,這是今天下午您教我的,我受益匪淺,在這里與您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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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隊,方知有的父母和律師已經在外面了。”耳機里傳來元秘書的聲音。
“行了,放人吧,”接著是陳青云有些疲憊的嘆息聲,“不用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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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內容到這話結束,后面幾話是比較輕松的夫夫日常,方知有不是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后面會有后續。雖然方知有憎恨戒同所,也用非常規的方式替愛人復仇了,但這種方式好孩子不可以學習哦~分享法治之光羅翔老師寫在《刑法學講義》扉頁的話:用良知駕馭我們所學,而不因所學蒙蔽良知。
第14章 014
俞安雨大步走出審訊室,旁邊指揮室的門也打開了。俞安雨目不斜視從陳副局面前走過,沒有一點想和他說話哪怕抗議的欲望,齊一慈和陸離快步跟在他的身后,路過指揮室,兩人都停下了腳步,陳副局朝陸離偏了偏頭,示意讓他去追俞安雨,陸離朝陳副局和元秘書頷首,便抬腳加快腳步朝著俞安雨離開的方向追去。
身后響起陳副局吩咐齊一慈的聲音:“齊隊,剩下的你知道怎麼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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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安雨走過轉角,剛抬起手想要朝墻壁砸去,手腕就被陸離抬手截住了,陸離壓低聲音安慰他:“方知有說得沒錯,就算他把那天晚上他們的對話全部告訴你,也不會有任何一句可以作為他指使宋罄自殺的證據。”
“那就這樣把他放回去?戒同所查不了,方知有也查不了,那麼多不能查的,那把案子交給我干什麼?那麼多不能觸及的,還要警察來干什麼?”俞安雨毫不在乎轉角那邊能聽到他大聲咆哮的陳副局,用力地攥緊拳頭,氣得整個小臂都在顫抖。
“老公,別氣了。”陸離自有哄好俞安雨的方法,哪怕喚他的聲音小到只夠他一個人聽清,只用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吹一口這樣的氣,就可以讓這只在發怒中的獅子恢復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