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情況和昨天并不一樣,昨天來走訪的兩個警官了解了關于宋罄的情況,他們想要弄清楚的是宋罄自殺的原因,而今天顯然目的不同,他們突然查起檔案來,還翻出了幾年前那樁詭異的自殺案件,連負責這次案件的支隊長都親自來了。
校長和主任恭恭敬敬地迎接了他們,簡短的自我介紹后,校長就想要請兩位警官去會議室,俞安雨卻不吃這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睥睨著這個頂著地中海的男人。俞安雨長得很高,直逼一米九的身高給眼前兩個一米七幾大腹便便的男人帶來了絕對的壓迫感,他的聲音冷冽,高高在上,不容拒絕:“檔案室在哪里?”
主任為難地看向校長,校長點了頭,他才在前面帶路,領著俞安雨和齊一慈往檔案室走,一進檔案室,冷星宇和宋越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宋越站起身來叫他們:“俞隊,齊隊!”
俞安雨偏了偏頭,吩咐道:“小宋,你陪齊隊去向這里的學員了解一下情況。”說著他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校長,不知是因為俞安雨腿長步子邁得大,他在后面吭哧吭哧地追出了一額頭汗,還是嚇出來的冷汗。
果然校長忙開口:“警官,我們這邊安排了幾個教職年齡大一點的教官,你們有什麼可以問他們。”
俞安雨轉過頭對上他的雙眼,只象征性瞪了他一下,明明白白就是“你在教我做事”的警告,校長臉色煞白,掏出手帕擦了擦額前的汗,只得點頭:“那、那讓黃主任給兩位警官帶路吧……”
俞安雨和齊一慈快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搭檔十年了,默契十足,齊一慈便領著宋越跟著黃主任出了檔案室。
“俞隊,這是葉聽泠的治療記錄。”冷星宇遞了一份裝在牛皮紙袋里的檔案給俞安雨,俞安雨一邊轉動封著紙袋的細麻線,一邊問他:“還有方知有的呢?”
“方知有只在這里待了一周不到,治療記錄比較少。雖然葉聽泠的治療記錄也不多。”冷星宇說著又遞來另一份牛皮紙袋的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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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校長,進你們這機構挺隨意的嘛,當初送方知有來的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你們都沒有核實一下他的身份嗎?”俞安雨快速地瀏覽完方知有的治療記錄,隨口像是在調侃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楊校長。
“這個……警官,我承認那時候的流程還不夠完善,有了這次的經驗教訓,現在家長把小孩送過來,我們這邊都是要留存戶口頁復印件的,現在已經完全能夠杜絕這種情況發生了。”
俞安雨抬眼看了楊校長一眼,楊校長的眼神有些閃躲,他當然不敢直視俞安雨,戒同所這樣的機構使用的矯正手段本就不光彩,在家長把孩子送來的時候他們也會和家長打好預防針,家長們都是咬牙鐵了心想要送孩子來“治病”,想著長痛不如短痛,默許了戒同所的矯正方式,但旁人可不會這樣想,任誰看了這治療記錄血壓都會飆升。
方知有的治療還停留在第一階段,前三天將他關在房間里,只提供飲用水,不提供任何食物,消磨他的耐性,動搖他的意志,第三天才開始有教官與他接觸,相關的描述只有簡單的詢問記錄,無非是詢問是否喜歡同性,是否認為同性戀是畸形的,覺得自己骯臟嗎。
這些都是方知有寫在那篇爆文里的內容,可再看一遍,還是讓人如鯁在喉。
俞安雨長舒了一口氣,相比葉聽泠遭遇的一切,方知有的經歷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場身體和思想的雙重綁架,他還停留在逼他看GV逼他罵同性戀惡心的階段。
翻看完兩人的治療記錄,俞安雨只覺得脊背有些發涼,除了這些非人道的戒斷治療記錄讓人心生寒意,最主要的是他發現了宋罄被選中的原因,葉聽泠的好幾段治療記錄的負責人簽字都是宋罄,方知有的治療記錄中也有宋罄的簽名,早在七年前,方知有就見過宋罄了,而對這件事,方知有只字未提。
俞安雨也發現了冷星宇說的異常,從葉聽泠的治療記錄來看,他表現出的韌勁甚至不像一個未成年人,無論是怎樣的情況他都保持著理智與對性向的尊重,心理醫生和他談話的結果都表明他并不是一個同性戀。從始至終他的立場都很堅定,表示自己不是同性戀,也拒絕辱罵同性戀變態,他看GV不會勃起,電擊時會震顫流淚,卻仍保持著理智拒絕辱罵同性戀變態,他表現出的是一個極度理智的正常人該有的模樣,而葉聽泠的治療記錄里有三次最終測試,結果都無一例外是“不合格”。
俞安雨抬眼望向在一旁面色難看的校長,審視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每一個音節都是不容許隱瞞的警告:“楊校長,可以請你解釋一下,你們機構的‘最終測試’內容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