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戍贊同:“本來就七老八十的,再加十歲,那確實該回鄉,這老頭也不容易,改天我提兩壇子好酒去探望探望他。”
梁昱頭疼:“他病得全靠一口氣吊著,你還提好酒過去,是生怕死得晚了不成,休要給朕搗亂,真想探望,那就帶著柳二公子同去探望。”
梁戍眼皮子一抽:“那他不得更氣厥過去,怕是在昏之前還要指著我的鼻子,怒罵一句離經叛道。”
梁昱氣不打一處來:“你就非得要一起跟進臥房嗎,讓柳二公子一個人去!”
梁戍:“哦,遵旨。”
被吼得很老實。
梁昱被氣得想笑,眼不見心不煩,揮手趕人:“回去吧,高林已經將你那破房子修整得差不多了,回去看看,晚上帶著人來赴家宴,還有,防著點你的二姐。”
既是家宴,總不能不請寧儀公主進宮,梁戍不以為然:“人都已經是我的了,二姐還能硬搶不成。”
梁昱道:“那你就試試。”
梁戍回想起當初自家二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陣仗,“嘶”了一聲,這種事,能不試最好還是不要試。于是在回王府之前,他專程先去了一趟公主府,結果進門就被一個蜜桃丟中肩膀,砸了個滿身果香。
“如此驕縱蠻橫,我去向皇兄告狀了啊!”
“站住!”寧儀公主提著裙子跨出門檻,氣道,“我說怎麼一去江南就連影子都沒一個,三年兩載不回家,原來是為了同我搶人。”
梁戍自己找了張大椅子坐下:“兩情相悅,良緣夙締,珠聯壁合,他才我貌,如何能是搶,這叫姻緣有天定,皇姐,認了吧。”
寧儀公主:“……你給我出去。”
“不出去,公主府里還有沒有什麼好東西,我挑揀兩樣送小安。
”梁戍站起身,熟門熟路地往庫房走。寧儀公主對這無恥行徑簡直目瞪口呆,險些一個沒忍住,讓家丁將這倒霉弟弟給打了出去。
不過最后還是沒有打,因為一來沒人有膽子,二來確實沒人能打得過,三來,雖然驍王殿下像個土匪一般在庫房里扒拉了半天,卻到底也沒拿多少東西,只挑了個細細的竹玉風鈴,道:“多謝皇姐。”
寧儀公主奇怪:“怎麼獨獨挑了這個。”
梁戍問:“怎麼,這風鈴有講究?”
“講究是沒有,但它又素又雅,實在不像是你能欣賞得來的東西。”寧儀公主伸手一指,“那頭才是你的審美范疇。”
梁戍扭頭望去,好幾口金光燦燦的缸與花瓶,看著能值不少銀子,便勉強笑納,皇姐言之有理,來都來了,確實拿兩個也可以。
寧儀公主忍無可忍地將他攆出公主府。
梁戍心情不錯,一路拎著竹玉風鈴叮叮當當地回家,掛在臥房屋檐下,又輕輕敲了敲窗欞。
柳弦安打開窗戶,迎面便是一陣清脆響,兩只喜鵲嘰嘰喳喳地落上房檐,梁戍遞給他一束也不知是從何掐來的野花,問:“怎麼沒睡覺?”
柳弦安辯稱:“我又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睡。”
“錯,你還真是時時刻刻都要睡。”梁戍道,“該睡的時候睡,不該睡的時候更要睡,若不讓你睡,還要閉著眼睛咬人。”
柳弦安:“沒咬。”
梁戍側過頭,給他看自己脖頸處的一圈牙印。
這個位置,也沒法說是對方碰瓷訛詐,柳弦安便輕飄飄一轉身,困了,要去睡。
被梁戍扯住他的后領,強行拽回窗邊。高林拎著兩壇子酒,進門就見這對璧人正在打情罵俏,頓時眼珠子一陣痛,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深刻反思自己到底為什麼要來。
梁戍道:“酒留下,你回去換身體面衣裳,等會隨我一道進宮赴宴。”
高林大驚失色,險些將手擺出幻影,轉身就溜。
梁戍轉頭問:“好歹也是率軍之將,你說他怎麼能如此丟人?”
“高副將的根與魂都在大漠中。”柳弦安抬手去碰那串風鈴,“王城錦繡歸錦繡,但始終還是西北更自由。”
“那你的根與魂呢?”梁戍問。
原是沖著情話去的,魂在何處,自然得系于自己身邊,結果換來一句“在八萬里云層上”,頓時一噎,沉默半天,苦惱道:“能不能稍微低些,太高了,不太好抓。”
柳弦安笑著將上半身探出窗,湊近去親他。
這回沒有高副將了,所以能親得久一點。
晚上的宮宴設在觀蓮池,寧儀公主早早便進了宮,貼身侍女可能是覺得她太過于氣勢洶洶,便低聲勸道:“公主那年也只是在轎子里匆匆一瞥,沒來得及仔細看,或許這回見了面就會發現,其實這位柳二公子,也并沒有咱們記憶中的那般……那般……”
“那般”沒了下文,因為梁戍已經帶著柳弦安一道走了過來。旁邊就是大路,兩人卻不走,偏偏要踩著湖心一座白玉浮橋。柳弦安難得進一趟皇宮,自然不可穿得太隨意,所以梁戍便替他準備了一套淡青新衣,站在那里時,整個人的氣質如長風過竹林,又似夏日深處被雨沖刷后的無垠長空,又仙又翩。
侍女:“……”哎呀,這麼俊秀的一個寶貝神仙,怎麼就讓驍王殿下搶走了呢!
寧儀公主也氣,但又覺得錯不在美男子,主要還是自己的倒霉弟弟絲毫不講江湖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