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音落下,他渾身一震,蠱蛇聽懂了他的命令,旋即繃直身體撲向對面!梁戍余光瞥了一眼,地上至少還有千余條一模一樣的毒物,如此一批一批斬殺總不是辦法,于是他改變策略,在閃躲時一腳踩上木轍肩頭,“咔嚓”一聲,活生生卸了對方一條手臂。
血腥味瞬時越發濃厚,木轍已無痛覺,他張開另一只手臂,似殘缺的禿鷲撲向梁戍,蠱蛇緊緊追隨著他的血液,終于有一條纏上了梁戍的腿,張開了細細的毒牙。
“王爺!”程素月高聲提醒。
梁戍一劍將其挑落,卻也因此被木轍擊中前胸,心頭舊傷加新傷,使他喉嚨泛起一股甜腥,在落地時險些站立不穩,被迫將深深插入地下。
程素月與高林想趕來相助,卻被木轍驅使的蛇群擊退。梁戍抬起頭,咬牙握緊劍柄,用盡最后的力氣奮力一掃!
“轟!”
沖天而起的碎石與沙塵模糊了現場每一個人的雙眼,木轍看著蛇群中的梁戍,繼續嘶啞地笑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哨,湊在唇邊正欲吹響,整個人卻“砰”地一聲,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中!
鳳小金拖著他,一路不知撞斷了多少棵樹,蠱蛇紛紛爬向他的身體,咬的皮肉幾乎對穿,鳳小金卻像絲毫覺察不到痛苦一般。風吹落了他的銀色面具,除了那雙漂亮的狐貍眼,他的整張臉已是血污遍布,傷口縱橫。木轍瞪大眼睛看著他,口中涌出鮮血,也涌出痛苦而又不可置信的嘶吼,他道:“你……你不是……”
鳳小金將臉貼近他,強迫他看清這張丑陋的臉,血淋淋漓漓地往下落著,笑容嘲諷而又慘白。
“你再也得不到她了。”他惡毒地說,“哪怕是到了地府,這張臉也沒了,徹底沒了。”
木轍慌亂道:“不……不!”
他伸出手,想要撫平對方臉上的傷口,卻被一劍刺穿心口,最終在“心上人”血肉模糊的注視下,徹底咽了氣。
鳳小金將他癱軟的尸體丟到地上,自己搖搖晃晃走到別處,方才“噗通”跪在地上,垂下頭,也死了。
程素月扶著梁戍離開蛇群,高林從近處調來火油,在林地間燃起一場大火。
烤腥肉的味道令人作嘔,遠遠飄散到林地另一端,柳弦安抬頭看著上頭隱隱浮動的紅光,也有些著急,御林軍其實是很相信自家王爺武力的,于是剛想上去勸兩句,銀白戰馬卻已經跑得只剩下了一道影子。
“……”
“追追,快追!”
柳弦安策馬揚鞭,硬是把戰馬騎出了馭蛟的速度。空地間,梁戍正在閉目調息,他氣血淤堵,心口劇痛,幾乎要撐坐不住,直到聽耳邊傳來程素月一句“咦,柳二公子”?
于是高林就眼睜睜看著自家方才還被打得吐血不止的王爺,突然就氣定神閑地站了起來,還不忘順便扯過自己的衣袖,擦了兩把他自己的臉。
“……”這是什麼武學奇跡?
“王爺!”柳弦安翻身下馬,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怎麼著火了?”
“木轍引出了許多毒物,燒了干凈。”梁戍接住他,“木轍死了,鳳小金也死了,這場仗我們算是打完了。”
柳弦安捏開他的嘴。
高林:“……”
程素月:“……”
御前侍衛:“……”
梁戍稍微向后仰:“不然回去再親。”
柳弦安問:“你吐血了?”
梁戍微微挑眉,試圖蒙混過關,臉是擦了,但口實在沒法漱。
柳弦安拖過他的手腕,越試越心驚,抬頭看向梁戍,對方還在無所謂地笑:“逗你的,我……咳……也能稍微有點問題。”
逗是逗不出來了,眼前直發黑,若不是有柳弦安扶著,梁戍險些跌坐在地,但即便是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也還是不忘替自己找回場子,皺眉硬道:“舊傷復發,不打緊。”
“不打緊?”
“打的,打的。”
在哄媳婦這件事上,驍王殿下從善如流得很,甚至無視還有一圈下屬圍在自己身側,將頭往他肩頭一埋,搶先一步暈了過去,免得又挨更多罵。
高林嘆為觀止:“柳二公子還穿著戰甲,咱王爺不嫌硌得慌嗎?”
程素月:“誰知道呢,可能不嫌吧。”
柳弦安招來擔架,將人抬出了密林。
盤踞西南許多年的邪教,就這麼被琰軍連根拔除。自然,不是仗打完了,就能徹底躺平,后續仍有許多相關事宜需要處理,比如說清點白福教這些年搜刮的財物,比如說追緝其余邪教信徒,再根據這些邪教徒的名單,整肅西南官場。
總之就是許許多多又雜亂,又瑣碎,又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精力的事情。
高林實在是頭都要禿,他抓過妹妹詳細探討,王爺真的傷得如此之重嗎,雖然每一回你我前去探望時,他都顯得異常虛弱憔悴,仿佛拎不起半只雞,但我看柳二公子似乎也并不是很焦慮啊,所以你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性,咱王爺是裝的,純粹是不想干活?
程素月答:“我也這麼想。”
“那這就太過分了。”高林血淚控訴,“都兩個月了,咱王爺已經整整躺了兩個月了,他在西北只剩下半口氣那回,也就躺了不過十天,現在怎麼能把所有事情都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