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安全,至少目前很安全。”苦宥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不過將來會不會安全,得看鳳公子要怎麼選。”
鳳小金與他對視:“阿樂若是出事,我殺了你。”
“好說。”苦宥坐著沒動,只聽著外頭一片刀劍出鞘聲,“不過將來的事可以將來再議,至于眼下,鳳公子還是先想一想,要如何才能將我的命保住吧,畢竟那位木教主,應當也會因為圣女的失蹤而震怒,我這人皮嬌肉貴,禁不起任何嚴刑拷打。”
窗外的人聲已經越來越近了,鳳小金來不及多做考慮,狠狠握住他的肩膀:“走!”
……
蠟月扛著烏蒙云樂,一路專挑白霧深處躥,彎刀銀月族的人天賦異稟,能長時間屏住呼吸,所以他在這片密林中的活動范圍甚至要比白福教的弟子更加廣。一株虬結大樹向四面八方伸展著樹冠,綠葉蒼翠,形成天然的絕佳掩體。蠟月屏氣凝神躲在高處,任憑林中白福教的弟子來回穿梭,卻硬是無人察覺出上頭的異樣。
擔心人質會突然蘇醒,途中蠟月還專門扯開被單,往里瞄了一眼。烏蒙云樂頭側著,雪白的脖頸處被釘入一枚暗器,看起來像是西北打狼獵熊時常用的野釘,不由眼皮子稍微一抽搐,就算是個妖女,但這打法似乎也過于野蠻了。
待白福教的弟子們遠去之后,蠟月也躍下高樹,繼續向著十面谷的方向狂奔。
季節交替時,山中氣候多變,清晨便落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太陽雨。金色光線夾著金色雨絲,將萬里翠麗繡了個遍。
柳弦安依舊裹著他那件大袍子,赤腳踩著干凈濕潤的竹地板,上半身探出圍欄,伸手去接雨水玩。
這副絲毫不養生的浪蕩模樣,若教柳大公子見到,九成九又要被打手板,但偏偏回來的人是驍王殿下,他看著心上人雪白的手臂,微濕的額發,以及單薄肩頭落著的雨水,骨子里那點為數不多的文人風雅便被全摳了出來,何為遠岫出山,何為香凍梨花,怪不得那些酸秀才望一眼美人就要尋死覓活地寫上一車詩,實在是人之常情。
柳弦安道:“天氣還是有點冷。”
“下雨吹風,哪怕盛夏也會冷。”梁戍掏出帕子,將他的手仔細擦干,又將人抱起來回房,放在軟塌上,取來鞋襪,替他一樣一樣穿好,“阿寧呢?怎麼今日就由著你傻站在風雨里。”
“他去給大哥幫忙了,我等會也要去,但還是想先等王爺回來。”
“等我回來,還是又想偷懶?”梁戍笑,“按照往日習慣,我可不會在此時回來,今天純屬出門太急忘拿了東西,又不想讓旁人打擾你睡覺,只好自己多跑一趟。”
柳弦安將手旁一摞公文搭在他肩頭:“軍報也能隨隨便便丟在枕邊?”
“這不是……”梁戍站起來,替自己辯解,“臨出門時,色迷心竅。”
柳弦安早上睡得萬分香甜,并不記得自己都做了些什麼,竟能把驍王殿下迷得如此陶醉忘我。梁戍笑著將他微敞的衣領拉攏,又把腰帶重新系了系:“走吧,先陪我去吃點東西,然后再去藥房。”
柳弦安挑了件輕薄的披風,免得等會又被大哥嘮叨風寒與濕氣。
梁戍與他十指相扣,兩人剛走出院子,就見高林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蠟月與他并肩而跑,肩上明顯正扛著一個人。
看著滲出被單的血痕,梁戍眉頭一皺,大步上前急問:“他怎麼樣?”
蠟月累得夠嗆:“沒事,被苦統領打暈了。”
梁戍已經觸到被單的手又收了回來:“什麼意思,不是苦宥?”
“不是,是邪教妖女。”蠟月解釋,“我本想帶苦統領一道出來,但卻遭到了拒絕,他說要繼續留在白福教,多撈些東西,讓王爺不必擔心。”
高林豎起拇指,可以,這思路很對,換我我也撈。
烏蒙云樂最終被秘密送往一處關押地。她在一片渾噩中悠悠醒轉,脖頸處如同被猛獸撕咬過,痛得幾乎要尖叫出聲。而比劇痛更令她恐懼的,是周圍陌生的環境,這里并不是監牢,但她的腳腕上卻捆著兩條長長的鐵鏈,鐵鏈另一頭,是巨大沉重的鐵球。
她的記憶似乎空白了一截,只能記起那雙美麗的金眸,然后睜眼就是眼前的景象。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被粗糙的布料扎得后背刺痛,負責看押她的婦人在旁道:“烏蒙姑娘所穿的衣服,處處都染毒,所以我便暫時尋了件自己的裙裝,雖是舊衣,但清洗得很干凈。”
“這是……這是你們的軍營。”烏蒙云樂撐著坐起來,“他打暈了我,把我帶來了這里!”
“他,苦統領嗎?他并沒有回來,仍在那片密林里。”婦人端來一碗糖水,“王爺稍后便會前來,你流了太多血,先喝點東西吧。”
烏蒙云樂揮手擋開,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落入琰軍手中,那些關于梁戍的殘酷傳聞不可遏制地涌入腦海,使她的面色越發蒼白,細看時,甚至連脖頸處也顯出了青黑色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