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他驚魂未定,幾步追出去,黑衣人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在空氣中留下了一絲很淺淡的藥香,那藥香是劉恒暢所熟悉的,平常大多出現在鳳小金的身上。
意識到這一點后,劉恒暢心中錯愕萬分,腳步虛軟地坐在門檻上,心跳如擂鼓。
若真的是鳳公子……難道對方早就發現了自己的異心?可既然發現了,為何又沒有拆穿自己?
劉恒暢拍了兩把亂糟糟的腦子,有些懊悔自己今晚的魯莽,在面對突發狀況時,的確應該更加冷靜沉著一些的。
第107章
翌日清晨, 劉恒暢按照往常的習慣,去藥房替鳳小金熬藥。他整整一夜沒睡,眼下心也依舊懸在嗓子眼, 砂鍋里的藥材“咕嘟咕嘟”地煮著, 酸苦熱氣充填滿整個房間, 蒸熏得他越發思緒紛亂。這藥是無毒的,但對鳳小金的舊傷調養也沒有任何積極作用, 說穿了,同飲下一碗清水并無太大分別。
他開始仔細回憶自己打入白福教的始末,越回憶越覺得, 好像一切事情都發展得過于順利了。這段時日以來,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去的地方, 想探聽的消息,幾乎全部能穩穩當當達成目的,而在這每一份穩當的背后, 似乎都少不了鳳小金看似不經意的順手一推。
莫非……劉恒暢陷入矛盾當中,莫非他當真在暗中幫著自己?
“喂!”耳邊突然響起巫醫的訓斥,“看著點你的藥!”
劉恒暢猛地回神, 手忙腳亂地將火熄滅。巫醫向來是看不上他的,所以也沒多做糾纏。劉恒暢把藥汁清在碗里, 又定了定心神,方才端去位于西南方的小院中。
屋內一切如常,鳳小金正坐在桌邊擦拭著他的武器, 桌上擺有一壺茶。劉恒暢把藥碗取出來, 提醒道:“鳳公子,此藥不可與茶同飲。”
“一些花瓣而已, 云樂送來給我的。”鳳小金并未抬頭,只是淡淡說道,“今日的藥,聞起來格外苦。”
“藥材是沒有變的,或許是煎藥的火大了一些。”劉恒暢站在一旁,一邊說話,一邊也在暗中留意著對方神情的變化,能有膽子來白福教做臥底,他的心理素質到底要比常人強上不少,慌歸慌,卻也不至于六神無主。
“火大了一些,藥效就會被削弱,前功盡棄,豈非白白吃了許多苦。”鳳小金收劍回鞘,吩咐,“拿出去,倒了吧。”
“是,那我再重新熬一碗。”劉恒暢的心跳又有些加快,他早上就在懷疑,若鳳小金已經看出了自己有問題,那先前的許多藥,他究竟是吃了還是沒吃。現在突然親耳聽到對方說這一句,心下倒是有了答案,就好像是棋局中的對手,有意在密不透風的黑白之間撕開了一道裂口。
事件逐漸變得明朗了起來。
鳳小金面色如常,劉恒暢卻隱隱覺得這是一種命運的暗示,暗示自己或許整件事已經到達了某個特定的時間,而在這個特定的時間里,注定要發生一些特定的事。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兩天。
第三天,在這個曾由木轍親口說出,要將苦宥的手臂砍下來的日子里,卻平靜得沒有發生任何事,并且在這一天后,那些負責看守自己的巫醫,數量也在慢慢減少,直到最后徹底走空。
房間里只剩下了劉恒暢與苦宥。
這樣一來,劉恒暢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沒有錯的。當初木轍在河邊提到要以酷刑處置苦統領,應當只是一種試探,那一晚倘若自己貿然下山,十有八九會落入圈套,那現在……他后背滲出一層冷汗,不怕死到底不是想尋死,誰都想要活著,在鬼門關外走這一遭,下回也就長了記性。
不可魯莽,不可大意,不可想當然,要沉著,要冷靜,要處變不驚。劉恒暢在心里默念著,將自己往悶葫蘆的方向憋,憋了兩天沒說話,最后還是苦宥主動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
“他們突然放松了對你我的監視,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苦宥又重復了一遍問題,“你可知道原因?”
劉恒暢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了兩回。苦宥雖說蒙著眼睛,卻像是能覺察到他的行為一般,道:“周圍并無人監視,說吧。”
劉恒暢這才將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苦宥問:“鳳小金,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極為冷漠的人。”劉恒暢絞盡腦汁,盡可能貼切地描述,“他像是對所有事情都沒有興趣,從不插手白福教的教務,如同只寄居于此的游客,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妹。”雖然烏蒙云悠與烏蒙云樂都喚他小叔叔,但可能是因為那張臉被永遠留在了十七歲,三人看起來更像是同齡兄妹。
苦宥道:“我想單獨見見他。”
“好。”劉恒暢點頭,“苦統領請放心,我一定盡力安排。”
他又看了眼窗外的日頭,疑惑道:“已經過了午時,云樂姑娘今日怎麼還沒有來?”
“或許是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吧。”苦宥道,“鳳小金很關心她?”
“是,還有云悠公子,這對兄妹看起來像是他在紅塵間唯一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