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從容胡扯:“柳大公子的婚事,本王做不了主,等十天半個月后,他行醫回來了,諸位再自行商榷,如何?現在既然大家都沒事,不如先將那批錢財取出,順便我們再商量商量,共同營救苦宥一事。”
一名在場的副將稍顯疑惑,共同營救?先前王爺似乎并沒有提到這個啊,彎刀銀月族什麼時候答應的?
高林卻很見怪不怪,我家王爺的老套路,先提出一個十分詭異的需求,和一個比較正常的需求,那麼十有八九,談判桌上的另一方都會選擇考慮一下比較正常的需求。
老者果然道:“金銀就在林中,我們的族人隨時都可領路。”
“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氣了。”梁戍道,“阿月,帶人進林!”
“是!”程素月對于收錢這種事,向來是很喜歡干的,當下就出門清點兵馬,老者也派出一名青年領路,又吩咐一句速去速回,看起來其余人短期內像是不準備走。
柳弦安稍稍扯了把梁戍的衣袖,什麼情況,他們不會要住在這里,真的等大哥回來吧!
梁戍咳嗽一聲,看似隨意地問道:“不知令妹年方幾何?”
“幾何的都有,最適合的這個,今年剛滿十六。”婦人扶著肚子,介紹道,“她容貌美麗,性格活潑,是整個彎刀銀月族最好的姑娘。”
“十六歲的姑娘,也未必就要嫁給柳大公子,我看嫁個十六歲的少年倒是正好。”梁戍口中說著話,瞥了高林一眼。高副將在這方面何其精明,當下就明白過來自家王爺的意思,立刻偷摸出門。
“小常呢?”
“在后頭曬糧場!”
這個季節是不需要曬糧食的,所以空場便被駐軍用來當倉庫,這幾天一批火炮被運回來檢修,常小秋也跟著湊熱鬧,跟著老師傅仔細檢查圖紙,連彎刀銀月族也顧不上去看。
高林站在曬糧場旁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最后還是吼了一嗓子,才從圍成一圈的腦袋中吼出來一個:“啊?”
“你怎麼把自己搞得如此灰頭土臉?”高林看著眼前臉烏漆嘛黑,脖子上還掛了個破圍裙的人,當場倒吸一口冷氣。
“又不單單是我一個人臟,這里人人都臟。”常小秋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好歹擦出一點肉色,喜不自禁道,“我們晚上還要去山中試驗新的成果,一旦成功,就能請王爺也一起來看。”
“先別管那大炮了。”高林扯過他的袖子,“馬上跟我走。”
“去哪?”常小秋被拖得踉蹌,手里還拎著一袋粉末,急急忙忙地說,“等我先把東西放下。”
“去前廳,有客人。”高林道,“但是在見客之前,你得先把這身丐幫裝束給我換了。”
“彎刀銀月族嗎?我剛剛也聽說了。”常小秋問,“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去見?”
高林不理會他這一堆問題,將人一路扯回住處,仆役魚貫端著熱水與花油進來,將浴桶裝滿,常小秋沒見過這種大場面,被香得頭昏腦漲,抱住門檻很驚慌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高林隨口扯道:“彎刀銀月族講究得很,全部是跟柳二公子一樣的神仙,見神仙不得用蘭湯將你腌一腌?這是禮數,快些,王爺還在等!”
梁戍在常小秋這里,是比“狼來了”更好用的,于是他屏住呼吸,至屏風后寬衣沐浴,好不容易將自己洗出了原本的顏色,以為事情就完了,結果房間里早就等了一個手持大梳的嬤嬤,笑起來唇紅齒白,看起來可怕得很。
手法也可怕得很。
常小秋頭皮被扯得飛起,疼得吱哇亂叫喚,另外還有兩名侍女忙著替他整理衣冠,打扮停當后,高林轉圈檢查,覺得很是滿意,又親手將那把破軍劍交過去:“行了,走路時脊背挺直,走吧!”
連衣裳也是精心搭配過的,銀色腰帶束出少年一把細腰,他生得人瘦腿長,身形雖稍顯稚嫩,但堂堂少鏢頭的風范可是絲毫沒減,江湖子弟看起來總要比軍營中人不羈隨性,而十六歲的江湖子弟就更多了幾分少年可愛。高林目前簡直好似一個滿意的丈母娘,怎麼看常小秋,怎麼覺得對方適合婚嫁。
常小秋被看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腳步也略顯遲疑,總覺得自己可能會被賣,但高林怎麼可能允許這份遲疑存在,他干脆利落地抬起一腳,將人瀟灑踹進了房間。
“……”
梁戍一把拎住常小秋,把他端正擺放到自己眼前:“這些便是彎刀銀月族的客人。”
“……見過諸位。”常小秋抱劍行禮。
而彎刀銀月族的眾人,果然也對他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不知這位少俠是誰?”
“我是——”
“常,常小秋,萬里鏢局的少鏢頭。”梁戍將話頭掐斷,親自介紹,“放著家中錦衣玉食不要,偏偏要來這野林子里剿滅邪教,有勇有謀,未來可期,前陣子白福教妄圖聯手中原武林一起生事,也是小常沖鋒在前,一舉粉碎了他們的陰謀。”
常小秋被夸得整個人都傻了,差點沒能握住手里的劍,我是誰,我在哪里,王爺剛剛是怎麼評價我的來著?他腦內飛速旋轉,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過了一遍——自己好像也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厲害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