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
梁戍眼光頗為同情:“行了行了,允許你小聲點說。”
柳弦安仔細問診,梁戍盡量不笑,端出一臉天潢貴胄的云淡風輕,直到年輕人離開之后,方才:“噗!”
“王爺若再搗亂,我就換阿寧進來了。”柳弦安將筆放回去,“腎虛有什麼好樂的。”
“不知道,反正我沒虛過。”梁戍清清嗓子,將頭湊近,“不如你試試?”
柳弦安目光直視門外,不試!
作者有話要說:
小梁:趁機自我推銷。
第98章
在驍王殿下不務正業, 陪著心上人在山下給村民看診時,高林也在山上撬開了馳騰的嘴。
“木轍……木轍極為狡詐,也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
他氣息奄奄地供述。
西南巫蠱之術盛行, 朝廷對此向來是持打壓態度, 區別只在于力度時而松、時而緊,但哪怕是最松的時刻, 蠱師也依舊是沒法光明正大行走在街上的,而木轍就出生在這麼一個永遠見不得光的巫蠱村落。
“那一年,朝廷又派出重兵鎮壓, 整座村落被團團圍住, 死傷慘重, 木轍卻逃了出去。他徒步穿過翠麗城的老林, 又在北寧城乘坐商船,一路去往南洋,在那里聯系上了同樣逃亡在外的白福教。”
他擅長制蠱, 又擅長用語言操控人心,發展教眾的速度遠超其他弟子,也因此獲得了當時教主的賞識, 很快就登上高位。
“木轍對朝廷恨之入骨。”
但這種恨意,并不是像尋常人那樣時刻顯露, 大吼大叫要替父母族人報仇,而是默不作聲地陰在骨子里,他像一條毒蛇, 在這天高皇帝遠的邊陲諸城里, 日復一日,慢慢啃咬著大琰的根基, 又或者說是像一塊霉斑,一寸一寸侵染著原本蔚藍的天。
倘若馳騰的供述沒有夸大,那現在西南乃至大琰全境,白福教弟子的數量,遠比朝廷預估的要更多,但具體多到何種地步,馳騰也是不清楚的,這些年來,他主要負責的任務,一是賺錢,二就是訓練出一支“精良軍隊”……也當真努力了,自認成果卓著,隨時都可隨教主北上擒王,但還是被梁戍一夜鏟平,可見確實沒精良到哪里去。
白福教的武力,與梁戍所率的大琰軍隊比起來,其實不值一提。所以說,古往今來的邪教都一樣,來硬的不行,主要惡心在連蒙帶騙地控制無辜百姓。
高林問:“木轍可有妻子兒女?”
馳騰搖頭:“沒有,他雖收養了烏蒙兄妹,但并未將他們當成子女,只是兩件趁手的工具。”
“那幅畫像,不是他的妻子?”
“不是。”
畫像中的女子名叫盈玉顏,那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木轍只有十八歲,剛剛從南洋回到大琰,奉當時教主的命令,前往秦陵城一帶發展教眾,卻不小心被朝廷察覺,遭到官軍追捕,木轍倉皇之中逃進一處青樓,被一名娼妓所救,在那間春香閣里,一躲就是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里,兩人或許發生了一點什麼,又或者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木轍卻因此對盈玉顏動了心,不過當時城中風聲正緊,他不敢多待,加之盈玉顏當時正受追捧,鴇母獅子大開口放出話,哪怕是一座金山也不賣,木轍一時湊不夠替她贖身的錢,便只有暫時離開秦陵城,打算等有機會再回去。
“但時隔一年,等他再回去時,那名娼妓卻已經不在秦陵城了,據說是自己給自己贖了身。
”
“木轍沒有找到她?”
“沒有,他一直在找,卻一直沒有找到,直到十三年前,他帶回來了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眉眼與畫中人幾乎一模一樣,我們都猜測,那或許就是盈玉顏的兒子。”
“鳳小金?”
“是他。”
鳳小金當時病得很嚴重,所有大夫都說得準備后事,木轍卻硬是用蠱術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保住了命,也保住了十五六歲的容顏,這麼多年來,五官一直沒有變過。馳騰繼續道:“木轍為他請了最好的武師,也給了他在白福教獨一無二的尊榮地位,但是鳳小金卻像是對所有事都沒有興趣,這麼些年,也就與烏蒙兄妹關系親近些,他是看著那兩個孩子長大的。”
高林又問:“白福教和當年王城譚府的滅門案可有關系?”
馳騰沒聽懂:“什麼譚府?我不知道。”
“罷了,接著說說鬼童子吧。”高林手中握著長鞭,在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敲,“一共養了多少?”
馳騰道:“兩千。”
兩千個天真無邪的孩童,被定格在了本該最無憂的年紀,一想起這件事,站在一旁的苦宥就恨不能將這群人千刀萬剮。馳騰可能自己也知道這暴行實在駭人聽聞,急忙道:“我并不管這些事,也并不通蠱術,都是木轍所為。”
“為何要急于將鬼童子放出來?”高林繼續問,“你們理應知道,那些孩子并不會是駐軍的對手,居然還專門挑王爺在的時候。”要說是純粹惡心大琰一下,那這代價未免有些過高。
馳騰喘著粗氣答:“因為、因為木轍想誘駐軍進林。”
……
灑滿星輝月露的山道上,梁戍一手握著韁繩,另一手抱著懷中已然睡著的神仙,慢悠悠地往駐地走,能將螞蟻也踩死的那種慢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