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反正我就是疼。”梁戍堅持,而且這疼還很古怪,在行軍時能忍,在面對柳大公子時甚至能短暫痊愈,可一旦回到安全的后方,回到心上人床上,立刻就這里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疼出了花。
“你看看,受傷了都。”
胸前的繃帶是高林幫著纏的,厚度比較驚人,但卻唬不住柳弦安,因為他根據梁戍的臉色與活動姿態就能一眼判斷,傷口深度絕不會超過一分,果真,拆開一看,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痂。
梁戍絲毫不心虛:“親一口,親完就不疼了。”
柳弦安低頭,往他的心口處碰了碰,梁戍被碰得有些癢,把人拽到自己胸前,親得溫溫柔柔。
他昨天還真是心口疼,估摸是連日趕路誘發了舊傷,不過在飽睡一夜后,眼下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再與心上人一溫存,更是將殘余那點隱痛拋到了九霄云外去。柳弦安往起趴了一些,道:“王爺此番出征,捷報頻傳,我去山下看診時,百姓全部都在議論,說不出兩年,白福教就會被連根拔起。”
“兩年,抬舉他們了。”梁戍許諾,“待明年春暖花開時,我定會帶著你回王城。”
春暖花開的夢都,光是聽一聽,就覺得景象美不勝收。柳弦安躺在暖和的被子里,跟隨梁戍的描述,在腦海中仔細勾勒出王城的縱橫二十四街,再往其中慢慢填滿酒肆茶樓,樂坊絲府。
結果把自己給勾勒困了。
再睡一覺。
另一頭,苦宥率領的隊伍也回到了駐地。阿寧打招呼:“大公子!”
“怎麼只有你一人,小安呢?”柳弦澈問。
“同王爺在后院。”阿寧機智地沒有提“睡了快十個時辰”這件事,而是大義凜然地表示,可能是在討論軍務吧!
結果被苦宥聽到了:“什麼軍務?”看架勢也想一同去聽一聽。
阿寧:“……”
關鍵時刻,幸有柳大公子及時發聲,將這不聽話的病患打發回去休息。高林聽說苦宥回來了,一路尋去他的住處,往屋里一看,苦宥卻沒休息,而是坐在桌邊,手指正往桌上描畫,口中還要念念有詞。
高副將靠在門口感慨,你現在這個神神叨叨的模樣,說是被成功拉攏入白福教,正在念咒做法也有人信。
話音剛落,迎面就飛來一根筆,還是飽蘸了墨的那種,高林側頭躲開,笑著上前攬住他的肩膀:“剛回來也不歇著,畫什麼地圖。”
苦宥往椅子上一靠,幽幽道:“我頭疼。”
“在西北時,又不是沒跟著咱王爺打過仗,你怎麼現在才頭疼。”
“不一樣。”
在西北時,王爺是名副其實的第一統帥,自己身為副將,只需要聽從他的指揮,打好每一場被交過來的仗。可是在西南時,自己卻成為了掌舵者,要獨立縱觀全局。
苦宥長嘆一聲:“我以為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但事實卻證明,自己以為的好,還遠遠不夠好。同樣的兵馬,同樣的敵人,同樣的地形,王爺能神兵天降打得白福教潰不成軍,令他們在整片西南大地上東躲西藏,這是自己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的戰術。
苦宥說完之后,又補了一句,你笑個屁。
“好好好。”高林給他面子,勉強收了笑,分析道:“也不單單是謀略問題,王爺將你放到西南,就是圖你沉穩,各人有各人的打法,你怎麼還傷春悲秋上了。”
苦宥道:“總之我要反思一下我的人生。”
“行,那你繼續反思。”高林給他倒了杯水,“反思完了,就來刑房找我。
”
這回俘虜的邪 教教眾足有三百名之多,哪怕一人供出一句話,也夠讓白福教脫層皮,而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鬼童子。
柳弦安的身體底子很好,躺了兩天,就又回到了山下村落中坐診,這回梁戍也陪著,他卸下重甲,整個人少了幾分殺氣,再穿一身素色錦袍,以銀冠束發,站在那里長身玉立,竟然還有一些些的平易近人。
所以百姓們就沒有被嚇跑,還是按照原計劃排隊候診。第一個病患表情愁苦,上來就壓低聲音,悄悄而又快速地說了一長段話。
柳弦安聽力雖好,但對這一帶的口音并不熟悉,沒聽明白:“什麼?”
患者又重復了一遍。
柳弦安依舊沒懂,正想讓他把語速放慢,梁戍已經忍不住了,解釋道:“他說他最近總是反胃干嘔,食欲不振,想討些開胃的藥,不是,我說這癥狀有什麼值得嬌羞扭捏的?”
患者戰戰兢兢:“……回王爺,因為我我我緊張。”
梁戍看著他抖若篩糠的模樣,也很納悶,你緊張什麼,難道是今天的我還不夠和藹嗎?
柳弦安簡單安撫患者兩句,望聞問切開好健脾開胃的藥,對阿寧道:“下一個。”
這回進來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梁戍吸取方才的經驗,在對方坐下之后,就命令:“描述病情時嗓門大一些!”
年輕人面色一白:“啊?”
梁戍皺眉:“怎麼,沒聽清本王說的話?”
他語調其實十分平和,但驍王殿下就算平和,看上去也像威脅,世間沒幾人能招架得住。
所以年輕人只好略帶悲壯地大聲說道:“我,我腎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