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還是要跟著王爺的。”
“不許跟。”
不許跟也要跟。在選擇性忽視父兄的話這件事上,睡仙擁有無比豐富的經驗。
于是他輕飄飄“唔”了一聲,轉身,走了。
披風被風吹得揚起,險些罩了兄長一臉。
還是驍王殿下送的披風。
黑底繡金,霸氣十足。
哥哥當場心塞。
第94章
最終眾人還是一道去了十面谷。
柳弦安坐在馬車里向外望, 幾乎每隔一段距離,路旁就會出現一座村落,皆收拾得干凈整潔, 連家門口掛著的臘肉都要切得比別處方正, 的確能看出軍營生活的影子。
“這里也算是西南最安穩富足的村落群之一。”苦宥道, “土地肥沃,人丁興旺, 不僅尚武,還崇文,哪怕再小的村落, 村民們也會湊錢請一名教書先生, 這項傳統祖祖輩輩流傳下來, 發展到今天, 幾乎人人都識字明理。”
“公子你看!”阿寧指著遠處,驚訝道,“懸崖上有字!”
石壁高聳入云, 斷面整齊,像是被天神執巨斧猛然劈開,石英碎片在陽光下流光閃爍, 如星河傾瀉,又被仙人以劍為筆, 洋洋灑灑刻下千字長文。即便是在柳二公子的三千世界中,也難以尋得一本如此奇妙的天書。
“要在這麼一片懸崖上鑿出文字,難度真同登天無異了, 得用繩索套著人, 從頂峰緩緩往下放。”高林騎在馬上,瞇起眼睛迎光仔細看了半天。程素月身體雖未痊愈, 但她嫌馬車里悶,所以大多時間也騎著馬。此時見兄長看得投入,便跟著湊近一起瞧,兩人動作整齊劃一,直到耳邊傳來驍王殿下冷冷一句:“能看明白字嗎?”
高林:“……”
程素月:“……”
看不懂字,還不能純純地欣賞一下美麗了?
梁戍不理會苦瓜臉的兩名下屬,獨自風流倜儻策馬上前,將柳弦安從馬車里帶出來。
高林:開始了,王爺的炫耀又要開始了,他馬上就要讓柳二公子給我們表演!
柳弦安當然是能看懂那些古文的,雖然字跡已經有些被風雨磨損,但也能根據前后意思推測出全文。他道:“是一則民間傳說。”
“花這麼大的力氣,就為了刻個民間故事上去?”程素月不大相信,“我還當至少也得是個武功秘籍。”
高林敲了一下她的腦門,都敞開掛著了,還叫什麼“秘”,頂多只能算個“籍”。照我看,這種大咧咧掛出來的,一般都不會是什麼值錢貨。
“是十面谷的起源。”柳弦安道,“說數百年前,天門忽開,有一隊仙人登云梯而下,行至此處時,見風景優美泉清山靜,索性定居下來,世代繁衍,就形成了今時今日的十面谷。”
程素月發表評價,沒有漂亮仙女硬要嫁給懶漢村夫,也沒有放牛的藏了美女的衣服不讓人家走,雖然無聊,但勉強還算是個守法有德的好故事。
高林偏要討嫌:“密密麻麻一懸崖的字,柳二公子只是說了個大概,你怎知細節里沒藏著那些你看不慣的橋段?”
“確實沒有。”柳弦安道,“不過余下的故事也沒什麼意思,不值得一說,我渴了。”
話音剛落,梁戍便將自己的水囊遞了過來,又道:“這里風大,少說些話,小心別灌一肚子涼氣。”一邊說,一邊解下自己的大氅將人裹牢,只露出兩只眼睛,腳下一催馬腹,雙雙揚長而去。
剛加入新家庭,還不是很適應這種畫面的程姑娘憋了半天,忍不住問:“哥,王爺怎麼也不避著些?”
“避什麼,你說御前侍衛?那有什麼好避的。”高林豪放一擺手:“咱王爺已經親自寫了封密函,將他這段情史一五一十地上報給了皇上。”
“啊?”
“也就差不多洋洋灑灑四五張紙吧。”高林比劃,那文章長的,文思如泉涌,拿去考狀元都能剩下三行。
程素月:“……”
真的嗎,太可怕了。
駐軍的營地在半山腰,往前是環繞的村落,往后是高深的密林,竹樓、瓦屋與帳篷分布得錯落有致,對于山下的百姓來說,這就是一道最安心的保護屏障。
苦宥雖說視力受阻,走路卻基本不需要人扶,他對這片大營熟悉得很,連拐杖都不用拄,只管大步前行,蒙眼銀帶與銀發一道被風吹得向后高高揚起,身形利落干練。柳弦安便也學他將眼睛閉上,抬腿四平八穩往前一邁,結果被柳弦澈一把拎了起來,皺眉訓道:“這里四處都是枯藤,你怎麼也能走著路就睡著?”
“柳大公子誤會了,小安沒睡。”梁戍在身后幫忙解釋,“他只是在學苦宥走路。”
學苦統領走路,難道就比走路睡覺要更好了嗎?柳大公子冷冷地想,并沒有啊。柳家子弟的規矩,行則矩步引頸,束帶矜莊,疾趨則欲發而手足毋移,個個如青松帶風,懶洋洋閉起眼睛算哪門子走?于是還是把懶蛋弟弟嚴肅批評一番。
柳弦安蔫頭蔫腦地說:“唔。”
規矩真多啊,想去沒有規矩的驍王府。
梁戍將人送回住處后,便去了前廳處理軍務。
柳弦澈坐在桌邊,看著阿寧整理行李,十樣有九樣都是出自驍王府,最離譜的,怎麼還有一件明顯要大上許多的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