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如說驍王殿下本人,就既能看,又能摸,實際得很。柳弦安看著他笑,笑得高林不得不再度抬手,示意身后所有護衛都暫停,真的,服了,西南滿山的孔雀屏加起來,也沒咱王爺一個人能開,這怎麼走兩步就要去撩撥一下人家柳二公子?
得虧是駐軍城中還有軍務,要是放在太平年月,估摸這矮矮一座山,得走三步歇兩步地翻上一年。高林嘖嘖嘖嘖的,如此腹誹一路,程素月嗓子雖然已經緩回來了一些,但依然拒絕聽義兄嘮嘮叨叨,于是高副將只好將話都憋回肚子里,等著回城后找苦宥傾吐。
眾人是裹著流言一道回去的。
常小秋問:“什麼流言?”
阿寧四處打聽了一圈,回來道:“沒什麼特殊的,還是白福教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套路,再加了一些別的花式。”
比如說將梁戍也歸為邪魔的一部分,說宋長生之所以會復生,全是因為有他在背后操控,看似軀殼活了,魂卻仍被牢牢攥在白福佛母手中。邪魔如此違逆天命,煉制傀儡,定會給西南招來滔天禍患。接下來的說辭,大家就都很熟悉了,總是會繞回“若想辟禍驅魔,就得供奉白福佛母”這一條老路。
常小秋皺眉道:“他們現在放出了邪魔招禍的風聲,后續就必然會有所行動。”
阿寧點頭:“我家公子也是這麼說的,白福教在宋先生的事上失了面子,定會急于在別處找補,所以王爺才會晝夜兼程趕回駐軍城。”
常小秋往他跟前擠了擠,又問:“柳二公子還說什麼了,他有沒有說王爺要調兵進攻?”
阿寧奇怪地看他:“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十分高興?”
“我仰慕王爺許多年,現在能有機會同他共上戰場,高興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我不這麼看。”阿寧搖頭,“戰爭必然伴隨著傷亡,我有許多師兄師姐,從戰場回來之后,連做夢都是血海殘肢,患上噩夢驚懼的毛病,往往得休養上大半年才會好轉,他們還只是普通軍醫,而需要沖鋒陷陣的將士只會面對比這更多的殘酷景象,所以打仗并不值得高興。”
常小秋被這番鏗鏘有力的話給說噎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但戰爭中的流血,不是為了換取更久遠的和平嗎?
“所以我并沒有說戰爭有錯,戰爭是必須得有的,只是不必太興高采烈,這是一件頗為嚴肅的事情。”阿寧將手里的東西塞給他,“行啦,你幫忙拿一陣,我要去扶我家公子下馬。”
駐軍城的城門已經在不遠處了。阿寧跑得倒是挺快,但還是沒能成功扶到人,梁戍將柳弦安抱在懷中,輕巧帶下了馬。柳弦澈剛一出城門,就見到兩人這番親密景象,胸口又是一悶,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大哥!”柳弦安朝他跑過去。
柳弦澈的神情稍微緩和一些,先是接住弟弟,又向梁戍拱手行禮:“王爺。”
“柳大公子不必同我如此客氣。”梁戍問,“苦宥的眼睛怎麼樣了?”
柳弦澈并未回答,而是先將弟弟打發回住處休息。柳弦安在心中深沉嘆氣,看吧,我就說,一旦被大哥知道我也懂醫術之后,生活里就會多上許多麻煩——至少各類考試是不會歇了,畢竟白鶴山莊對于每一個即將單獨行醫的弟子,都會進行一輪又一輪嚴格的考察,像自己這種全靠自學就跑出來的,肯定不會被允許,被爹知道,說不定還要挨罰。
“才不會。”阿寧道,“莊主若是知道公子的本事,高興還來不及。”
“高興又不耽誤他罰我。”柳弦安用帕子擦臉,“一碼歸一碼,高興是高興,規矩是規矩,唔……不過驍王府里就沒有這麼多的規矩,王爺說將來萬事隨我。”
那可不是。阿寧在心里想著,公子都快被王爺寵上天了,要糖給糖,要躺就躺。
這麼看來,其實大公子在也挺好,至少能有個人管管。
柳弦安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往前廳,眾人都在。苦宥正端坐在椅上,眼睛上蒙有一塊布巾,視線受阻,聽力卻越發靈敏起來,主動打招呼道:“柳二公子。”
梁戍方才從柳弦澈嘴里將苦宥的病情聽了個十成十,現在正裝了一肚子的正確答案,就是苦于半個字都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看著柳弦安替苦宥看診,再坐到桌邊,仔細寫下治病的步驟。
苦統領很費解:“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那可不得沒有聲音,你見過哪個考場上敢有聲音?高林拍拍這考題本題的肩膀,口中打趣:“怎麼,還得給你唱上兩句?”
苦宥無語,貧什麼,請你們照顧一下看不見的可憐人。
但目前暫時還沒誰有空管他,屋里一眾人,監考的監考,陪考的陪考。寫到一半,柳弦安眉頭擰著,遲遲不再落筆,像是被難住了。梁戍見狀,立刻清清嗓子,無事發生地站起來往過走:“本王……”
結果兩步路就被柳大公子給攔了回來。
高林扶住額頭,太丟人了,真的,驍王府一敗涂地。
只有不知情的苦宥還在上下求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白福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