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天,早來十天,只差了這十天。余琮大口喘著氣,滿眼滿心都是這兩個字,他覺得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剝奪了,屬于自己的生命也被剝奪了,于是嚎啕大哭起來。
獄卒將自己該說的詞說完,立刻閃身退到院外,驚魂未定地想,這是瘋了還是怎麼著,早上還好好的。便壯起膽子問一旁的高林:“高副將,余琮這是被柳二公子給說瘋了?”
高林點頭,嘆了句,可憐啊。
獄卒附和,是啊是啊,一大把年紀了,看著是挺造孽。
高林拍了他的腦袋一巴掌,你懂個屁,我是說我家王爺可憐。
柳二公子的嘴皮子,要是將來成親了,吵起架……這盛景自己怎麼能錯過?
將來一定要把宅子買在驍王府隔壁。
柳弦安蹲了一會兒,還是比較累,梁戍就背著他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問:“如果沒有我,累了要怎麼辦?”
“那就還能堅持地再走會兒。”
梁戍手一松,要把他放下來,柳弦安卻雙手環緊了他的脖子。堂堂大琰將軍猝不及防,差點被這雙小細胳膊勒岔氣,但岔氣也很甘之如飴,因為愛情就是這麼既不值錢,又沒道理。
陽光暖融融的。
柳弦安道:“王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同那床被子一模一樣。”
梁戍問:“那床被子上還有味道?”
柳弦安不動聲色地答,已經很淡了。
梁戍雖然也很想將關系再推進一步,但總不好在這種時候來一句“那我再去給你睡出一點味道”,聽起來著實腦子不好使,便轉換了一下思路,將人往上托了托:“好聞就多聞聞。”
柳弦安心想,怎麼不繼續送我一床被子。
梁戍卻已經沒有家底了,他此番出門是為辦事,并不是為了販賣棉被,現在身上蓋的,還是高林從阿寧手里搶來的。梁昱當初為了讓光棍弟弟成功相親,精心準備了許多漂亮的簪子首飾,以及宮廷調香師制出來的胭脂水粉,加起來總有七八十樣,美麗歸美麗,但就是弄錯了性別,搞得驍王殿下只能手捧一床宮廷棉被贈予心上人,就顯得很儉樸,很務實。
是個可靠的日子人。
作者有話要說:
高副將:王爺,會過!(豎拇指)
第67章
余琮在后院哭嚎了整整三天, 嚎得全城百姓都打哆嗦,還當是正在經受什麼樣的非人酷刑,結果到了問斬當日, 方才近距離聽到他在嚎些什麼, 竟還惦念著要同姑娘成親, 一時都驚呆了。牟翠花第一個罵道:“你自己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紀了, 還要臉不要?”
其余人也紛紛罵他,又想起自家娃娃還曾與這老瘋子一起踢過毽,簡直毛骨悚然, 家中曾遺失過小孩的, 更是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現場一片混亂, 爛菜葉子和臭雞蛋漫天飛,官兵們費了好一番力氣,方才將他押上斷頭臺。
梁戍指派了童鷗做監斬官, 自己帶著柳弦安去了城東一處館子里,吃鮮花醬蒸出的糯米飯。老板這輩子頭回給王爺做飯,菜還在鍋里翻著, 就已經想好了將來要怎麼給旁人吹,樂得嘴都合不攏。梁戍也看笑了, 問:“怎麼,家里有好事?”
老板只嘿嘿嘿嘿的,搓著手不知如何回答。他去年還在西南駐軍的大營里幫過三個月的廚, 聽了許多驍王殿下的事, 沒想到轉頭就見到了真人,自然高興, 而且旁邊還有個神仙樣貌的公子,更覺賞心悅目,便用飯勺猛猛壓瓷實了一碗飯,樸實招呼:“二位貴客多吃些,不夠還有。
”
柳弦安沒防備,差點沒能端住這滾燙大海碗,梁戍麻利接過來,放好后又拉過他的手,吹了吹被燙紅的手指。這一系列動作可謂行云流水,眼神更是到位,即便是夢都王城里最浪蕩輕佻的薄情郎君,怕也演不出這份肉麻,所以情確實要由心起,心動了,有些事不必教就會。
“疼不疼?”梁戍問。
老板站在旁邊,都看傻了,怎麼端個碗也能把手端疼嗎?
老板娘從后廚出來,一把扯起他的耳朵,將人給帶走了。
柳弦安先道:“還可以。”說完又補了一句,“稍微有一點。”
梁戍就沒有松手,繼續將他的指尖握著,只用另一只手盛飯夾菜添酒,滿桌子地忙。柳弦安也沒把手抽回來,反正左手用筷子也挺熟練。糯米飯是甜,但再甜也甜不過這份曖昧,曖昧到連耿直粗糙的老板都不敢再多看了,上菜像做賊,放下后躡著就跑。
兩人各有各的夢境,夢的盡頭卻是一樣的不可言說。梁戍常年習武血氣方剛,此時被柳弦安身上的藥香一熏,不受控就憶起了溫泉氤氳里的滿懷軟玉,覺得自己是得立刻成個親,不成親不行。
柳弦安問:“王爺怎麼不吃了?”
梁戍立刻打蛇隨棍上,硬給自己編出一個病:“沒胃口。”
柳弦安替他試脈,梁戍也配合地做出虛弱神態來。在西北大營時不能病,在夢都王城時不能病,此時到了西南,總不能還不讓病吧,畢竟再厲害的將軍也不是鋼澆鐵鑄的不是?趙小毛生病時扯著嗓子哭得整座王府都能聽到,煩人歸煩人,但最后成功賺得了一堆點心糖果撥浪鼓,由此可見裝病確實有效,更何況自己的心上人還是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