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公子也和她對視,對視了一陣,覺得實在沒意思,就招來一只白鶴,不再理她了,自己朝著天邊紅日沖破九萬里云層,舒舒服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現世中。
而睜眼第一個見到的人,依舊是梁戍,他正坐在床邊,道:“看來這個夢不錯,一直在笑。”
柳弦安比較不解,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反過來了,夢見驍王殿下分明是很好的,怎麼反倒十次有九次又慌又亂又魘,夢見鬼卻平和安靜得很。
梁戍并不知他此時心中所想,見若有所思又眉頭緊鎖,以為還是白胡子老頭在作祟,于是伸手將他半抱起來。對于這種占美人便宜的流程,驍王殿下目前已經十分熟悉了,時不時就能軟玉溫香來一回。當然主要還是得歸功于睡仙在剛睡醒時,經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腦子糊涂無事無非,所以可以隨便擺布。
戳一下動一下。
這也就是阿寧沒見著,否則怕是要大逆不道地趕王爺出門。
柳弦安向后靠在腰枕上,依舊不愿意動,他原本也沒睡多久。
梁戍便道:“先吃點東西吧,吃完再睡。”
柳弦安還是沒動,于是驍王殿下就理所應當將他一把撈起來,嘴上還要顯得自己十分吃虧:“本王從沒這麼伺候過別人。”
所以伺候得也并不好,比起阿寧差遠了,差得再金貴的懶蛋也只能強打精神自己動手,他躲過迎面而來的滾燙手巾:“王爺一直待在我房中?”
梁戍點頭,將手巾遞給他:“我看阿寧有些困倦,就讓他回房再歇一會。”
但實際今晨對話是這樣的——
阿寧:“我不困。”
高林:“你困了。”
阿寧:“我真的不困。”
高林:“你真的困了。”
兩人來回念了好幾通咒,聽得旁邊護衛都一臉茫然,覺得高副將是不是自學了什麼醫術,怎麼不僅要強行看診,還要強行安排人家多睡覺。
當然,柳二公子暫時是不知道這一切的,他洗漱完后就坐在桌邊,自己取了一塊糕點吃。梁戍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想要透透氣,風卻送來街上的百姓交談聲。柳弦安的耳朵極好用,哪怕只是輕飄飄一句,他也立刻問:“城里昨晚又鬧鬼了?”
梁戍只好點頭:“是,一嗓子慘叫,驚醒了半座城的人。”
“怪不得我在夢中也聽到了。”柳弦安道,“原來真的有鬼在叫。”
“本來還想讓你再睡會兒的。”梁戍把窗戶完全撐開,“先吃早飯,吃完之后,我也帶你出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寧:我真的不困。
第62章
這一回萬圓的鬼魂出現在清晨, 依舊面孔慘白地飄浮在半空中,將早起出攤的一對夫婦嚇得不輕。柳弦安問:“那鬼具體是怎麼叫的?”
“鬼沒叫,只是一動不動飄在天上, 你在夢里聽到的那聲慘叫, 是賣炒餌塊的老板娘。”梁戍道, “那時天已經亮了,聽到動靜之后, 左右兩條街的鄰居紛紛提著鐵鍬斧頭出來,女鬼卻沒繼續往前撲,而是一頭栽進了暗巷。”
“栽進?”
“栽進。”
據目擊者言, 活像斷了線的風箏。因著白天陽氣重人又多, 大家干脆壯起膽追去探究竟, 巷子里卻連鬼毛都沒一根, 只在墻上貼了張字條,畫滿符咒,血跡斑斑。
“就是這個。”梁戍從一旁拿起來。
柳弦安正吃著糕, 冷不丁看到這麼一個東西,差點噎住。梁戍替他撫了撫背,問:“能看懂嗎?”
“看不懂, 我從來沒有研究過符咒,也沒法研究。”
世間可能當真有頂厲害的大師, 但更多還是像銀喋一樣的江湖騙子,這群人識不識字都很難說,隨便舞兩筆, 實在沒有浪費時間分析的必要。柳弦安只掃了一眼:“裝神弄鬼, 專門奔著嚇人去畫的,應當不是銀喋所為。”
“為何?”
“銀喋雖說是騙子, 但也是個專業的騙子,既然他早已在西南名聲大噪,那畫符咒這種事應當信手拈來。”柳弦安說,“可王爺手中的這張,筆法卻生疏得很,圈都畫不圓,上頭還寫了那麼大一個打著叉的‘囍’字,咒得也過于明顯。”
梁戍收起符咒:“既然不是銀喋,那你覺得扮鬼之人會是誰?”
柳弦安想了一會兒:“不好說。”
“不好說,也能說給我。”梁戍提壺幫他添茶,“看看這次我們是不是想得一樣。”
“王爺也有懷疑的人?”
“是。”
柳弦安便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潦草寫下一個名字。這是他從閑書話本里看來的江湖暗談方式,感覺十分適合拿來在這種時刻用。而柳二公子的草書是極好看的,飄逸飛揚似孤云,手指更是纖纖如玉,梁戍單手撐起腦袋欣賞,沒什麼心情再去看鬼是誰——可見確實有幾分色令智昏、不務正業的昏庸潛質。
手好白。
柳弦安在他面前晃晃手:“王爺?”
梁戍攥住他的指尖,將腦子里的下流念頭清空:“走吧,去找他。”
……
懷貞城里一次又一次鬧鬼,但都沒鬧出人命,像一次又一次“狼來了”的故事,再一再二時還能使得人心惶惶,再三時便已效力大減,尤其那鬼還連飛都飛不好,在眾目睽睽下直挺挺地往下掉,也沒本事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