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弦安一點都不困,但阿寧已經將驍王殿下送出了門,回來后道:“我們方才也在樓下聽說了那位萬姑娘的事情,王爺是要重查這樁案子嗎?”
“是。”柳弦安趴在桌上,“都鬧鬼了,總得查明真相,萬一又是邪教作祟呢,王爺此番不就是為這事來的?”
“也對。”阿寧手腳麻利地將桌子收拾干凈,“那我去弄些熱水,給公子沐浴……公子,公子,你胳膊抬起來一下。”
柳弦安依舊一動不動趴著,懶得抬,因為沒有心情,他說:“我方才想給王爺講述天道,但是他不愿意聽。”
阿寧心說,這不是很正常嗎,王爺看起來也不像是能靜心悟道的樣子,他是將軍,又不是賢士。而且公子的那些天道既空泛又枯燥,動不動就要扯到九萬里的宇宙之外,相忘以生無所終窮,連我都經常聽得瞌睡。
他力大無窮,將傷春悲秋的懶蛋公子強行扛起來,放到床上坐好,回去繼續擦桌子。
樓下,高林也正在問梁戍:“王爺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像這種鬧鬼的夜晚,難道不是賴也得賴在心上人房中,柳二公子若不怕鬼,那我們就勉為其難怕一怕,橫豎機會得靠自己爭取。
梁戍被念叨得頭昏:“閉嘴,說正事。”
“正事剛剛路過客棧。”高林指著門外,“官差今晚依然在舉著火把到處找那女鬼,方才聽小二說完萬圓的故事后,我就出去隨便問了兩人。當年收押她入獄的地方官叫李良,原本年紀就挺大,一天到晚咳嗽,動不動就罹患風寒,在萬圓自盡后,這位李大人也一病不起,沒多久就駕鶴西歸,死了。
”
“風評如何?”
“沒好評,也沒惡評,應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官。”高林道,“不過我只是草草聊了幾句,想要探聽更多消息,還是得等到明天。”
“那就明日再說。”梁戍道,“去睡吧。”
高林答應一聲,仍不忘提醒:“王爺真不去柳二公子房里?”
梁戍問:“去做什麼,聽他繼續講天道同體和無欲則剛?”
高林驚呆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梁戍嗤了一聲:“就知道你聽不明白。”
高林受到傷害,我是聽不明白,但王爺不也一樣聽不明白。天道同體,當說不說,光憑這四個字,就覺得柳二公子已經即將踏云成仙了。想到這里,他又覺得自家王爺十分不容易,因為旁人談戀愛,都只需要說一些不過腦子的情話,肯定不必埋頭鉆研宇宙真諦,哪有人討媳婦討成這樣的,簡直聞者落淚。
梁戍道:“滾。”
高林利索就滾,沒往樓上滾,而是滾出客棧,又去了街上探聽消息。
柳弦安也沒什麼睡意,阿寧問:“公子站在窗邊看什麼呢?要著涼了。”
寒風嗖嗖,吹得鼻尖確實冷,柳弦安將手揣進袖子里:“試試能不能看見女鬼。”
“滿城都是火把,不管是人還是鬼,今晚肯定都不會再出來。”阿寧道,“公子還是快些來睡覺吧。”
結果話音剛落,長街另一頭就傳來一聲慘叫,故意掐著點接話也未必能有這麼準。柳弦安被嚇了一跳,阿寧也驚得差點丟掉了水盆:“什麼聲音?”
第54章
城中所有的火把都去追了那凄厲慘叫, 有幾戶人家屋里原本還亮著燈燭,此時也“撲”一下吹滅了,除了官兵的腳步與叫喊, 整座懷貞城里再沒有一絲人煙氣。
梁戍在外敲了敲:“有沒有被嚇到?”
柳弦安心跳砰砰地打開屋門, 瞥見幾名護衛的身影正一閃即逝。
“高林已經帶人過去查探了。”梁戍道, “我見你房中的燈火還亮著,就過來看看, 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些心驚。”遇到這一茬事,睡是沒法再睡了, 柳弦安便問, “我能不能過去看看?”
梁戍笑:“自然能, 外頭冷, 先穿件厚些的衣服。”
阿寧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他在出門時還拎了個小藥箱,不管是人是鬼, 能叫出那麼一嗓子,八成受傷不輕。三個人騎著兩匹馬,一路前往城北查探究竟, 官差們正聚集在一片空地的樹下,還有人在招呼:“快快快, 去請馬大夫!”
柳弦安道:“去看看。”
阿寧翻身下馬,一路小跑:“病人在哪,我就是大夫!”
他少年人聲音清脆, 所有人便都循聲看過來, 納悶城里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外鄉客。高林也在現場,他將阿寧帶到樹下, 道:“方才叫喚的應該就是這大嬸,滿頭虛汗,昏得喊不醒。”
阿寧手腳麻利地替她扎針,這時有個官軍小頭目模樣的人過來詢問高林的身份,聽聞他們只是南行路過懷貞城,便道:“這城里正在鬧鬼,幾位少爺倒是膽大的,這種情況還敢往外跑。”
高林瞥他一眼:“我家公子是大夫,專門從閻王手里搶命,倘若怕鬼,也干不了這活。”
正說著話,梁戍與柳弦安也走了過來,那小頭目見了他二人的長相與氣度,心里暗自吃驚,倒也沒再說話了,態度也恭敬起來。柳弦安蹲下,兩指分開那大嬸的眼皮看了一眼,道:“驚懼之癥,她是被嚇昏的。
”
“這……又看到女鬼了?”人群里有人小聲議論。
“八成是吧,這牟大嬸膽子也不小,吵架就沒輸過,一般人還真嚇不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