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弦安依言照寫,家書抵家譜,那叫一個厚。信中細細描繪了驍王殿下是多麼驍勇無敵,用兵如神,對自己又是多麼關懷有加,體貼備至。洋洋灑灑又灑灑洋洋,事無巨細,阿寧最后都看瞌睡了,揉著眼睛提醒,別只寫驍王殿下,也寫寫自己啊,公子不也在戰爭中做了許多厲害的事?
但柳弦安已經將筆丟下了,他寫累了,胳膊酸,走到床邊一躺:“就這樣吧,我不想動了。”
阿寧遺憾得很,仔細將信件整理好,整理到一半,外頭突然傳來梁戍的聲音,于是他就眼睜睜看著剛才還號稱他自己“很累,胳膊很酸,連多寫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的懶蛋公子,立刻就起床精神奕奕地跑了出去。
“……”
大軍略作休整,便又拔營前行。
苗常青雖說是叛軍,但因庇護百姓有功,又年邁患疾,梁戍便將他發往昆州,在那里做一名守墓人。聽著雖苦,但昆州氣候溫暖,是個不缺糧的地方,附近又有白鶴醫館,可以隨時替他看診,守墓也不必干重活,只管住在村子里,勉強能算安度晚年。
潛曲城的戰役如梁戍所預料的,打得沒費吹灰之力。洪烽借地勢之利,命大軍放緩行軍速度,以迷惑叛軍耳目,自己則親自率三千先鋒軍,從另一條小路急速行軍,連夜奇襲入城,叛軍首腦還在夢中,就被砍飛腦袋,血濺了三尺高。
這場因水災饑荒而引起的叛亂,也隨著這一刀而徹底結束。
陰暗的大牢里,呂象看著擺在自己眼前的一碗飯,一塊肥肉,瞳孔緊縮,抬頭道:“你想殺我!”
梁戍道:“你貪污受賄,治下不嚴,瀆職懈怠,草菅人命,難道不該殺?”
“只有皇上——”
“就是皇兄要砍你的腦袋。”梁戍冷冷打斷他,“跪下,接旨吧。”
呂象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不可能,我叔父……是你,你與我叔父向來不和,便從中作梗,我要面圣伸冤!”
高林也對這臉皮厚度嘆為觀止,你有個屁的冤,他命獄卒進去,將這一灘爛泥勉強架起來跪著,自己展開圣旨草草念了一遍,“啪”一合:“行了,帶出去。”
“梁戍!”呂象失聲高喊,“你如此囂張,我叔父不會放過你的!”
高林一腳踹得他閉氣:“你還是先放過你叔父吧,這回斬你就是呂大人親自請的旨。他一大把年紀,胡子都能拖地了,還要管你這爛攤子,你若當真有良心,死后魂就飄遠些,少去驚嚇那倒霉老頭。”
呂象一路淅淅瀝瀝地被拖了出去,是當真淅淅瀝瀝。高林捂住鼻子,跟隨梁戍一道出去監斬。潛曲城的百姓都在,劊子手一刀下去,斬殺了呂象,也斬殺了白河一帶的官員貪污瀆職之心。
賑災的糧食已經從四方源源不斷地運了過來,欽差大臣也即將抵達,流民被各地官府有序接納,至少能過個不再饑寒的冬天。
柳弦安坐在南行的馬車里,手里捧著暖爐,依舊凍得鼻頭通紅。
“我聽高副將說,北方現在已經飄雪了。”阿寧也擠在他身邊,“要是我們在王城就好了。”
柳弦安心里也有些遺憾,因為白鶴城是不會下雪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雪,想著想著,鼻子發癢。
“阿嚏!”
阿寧拿起旁邊一邊的披風,將他里外裹住。
黑色毛皮上綴著金色系帶,奢華精美,與柳二公子平時的素色大袍不是同一個裁縫流派,一看就知道是宮里的東西。而除了這件披風,馬車里的毯子,墊子,枕頭,甚至被子,也全是驍王殿下送來的。
阿寧莫名其妙,連連擺手:“我們有,我們有的。”
高林態度堅決:“有不打緊,有也得收著。”
這路途迢迢,窮鄉僻壤,我家王爺也實在沒有別的東西好送。但他這陣情竇初開,正是小鹿亂撞,稍微一點火星子就能瘋狂燎原的時候,簡直恨不能將世間所有好東西都雙手捧給心上人,搜刮來搜刮去,也只能找到這些了,雖然看著寒磣丟人,你家公子可能也并不需要,但還是得收。
阿寧懷中抱著一床巨大的被子,覺得茫然得很,他費勁地鉆進馬車,道:“我想拒絕的,我們有被子的嘛,但高副將塞給我就跑,我根本就追不上。”
柳弦安在榻上張開雙手:“給我吧。”
阿寧爬過去收拾了半天,愁眉苦臉地說:“真的放不下了,我們原本的被子也不小,不然還是還給王爺。”
柳弦安抱緊自己的大被子。
不還。
作者有話要說:
小梁:送枕頭,送被子。
大梁:弟弟你這樣會顯得我們家很窮。
第52章
阿寧勸說無效, 只好將驍王殿下新送來的寢具留給公子,自己抱著原先的舊棉被鉆出馬車,想看看有沒有別人需要。
此番梁戍南下, 隨行只帶了十幾名親兵, 扮作富家少爺出游。此時大家正在路邊生火做飯, 突然冒出一個愁眉苦臉抱著被子到處轉悠的人,便都看著他笑。
高林也注意到了這頭的動靜, 大步走過來問:“你這是要打地鋪?”
“不是。”阿寧將被子換了邊肩膀扛,“我家公子要用王爺送的被子,我便將舊的拿出來, 看看楊叔那里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