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繁點頭:“好,公子隨我來。”
……
戰場正面,血染長天。
梁戍采取了最為猛烈,也最為直接的打法,千軍萬馬似猛獸咆哮,雷霆鋪滿晦暗天穹。火彈和滾油也逼不退進攻的隊伍,沉重的圓木一下又一下撞擊著城門,撞得數十丈的青石城墻搖搖晃晃,也撞得袁縱面色如紙。
他本以為大琰所有的隊伍都如自己前頭所遇到的、所打敗的那樣,松散、腐敗而又不堪一擊,所以野心一路膨脹,覺得這整片江山都在搖搖欲墜,自己只需要輕輕一拉,就能使王位易主。但現在,他卻親身體驗了何為真正的軍隊,數萬鐵騎玄甲長刀,在梁戍的統率下,看起來是那麼整齊劃一,勇猛無敵,他們的身軀與意志都如鋼鐵鑄造,氣吞山河進退有序,遠沒有王朝末日的潰散之相。
這是一支不敗之師。
“皇上!”兵士倉惶來報,“城門馬上就要頂不住了。”
“……列隊,出城迎戰。”袁縱握緊了手中的劍,幾乎要站立不穩,他已經開始后悔了,后悔迫不及待地登上這所謂的王位,卻又不得不硬撐,“召集所有人,出城!”
“是!”
“皇上。”軍師提醒,“去找苗將軍的人,似乎還沒有回來。”
“你去看看。”袁縱內心慌亂,只隨口吩咐了一句,并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
軍師清點了一支隊伍,一路穿過城。
而與此同時,柳弦安也已經帶著百姓,經西北小門,躲進了城外高密的林地中。大家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只屏氣凝神地往密林深處走,想趕在夜色降臨來,找一個最安全避風的地方。
整座三水城,差不多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
西北小門打開著,無一人值守,軍師面色鐵青,下令:“給我出城去搜!”
太陽漸漸西沉。
戰場上,熊熊的火把燃燒起來,城門轟然坍塌,琰軍以勢不可擋的姿態沖入城中,與叛軍廝殺在一起。袁縱被血霧迷住雙眼,戰馬也受了傷,而他甚至都沒有能近距離地見到梁戍,雙方的戰力實在懸殊,無論是從作戰策略還是軍隊本身。
這位新皇在巨大的恐慌之中,由一群手下簇擁著從側門連夜逃出城,但還沒走兩步,就被一支隊伍擋住了去路。
“黃望鄉。”高林看著眼前這個被明黃袍子裹著的人,“現在才想起來要逃,來不及了,投降吧。”
袁縱呼吸粗重,在原本的情緒之上,又多添了一份屈辱。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姓名在琰朝的軍隊中,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可事實卻證明,對方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清楚。
他大喝一聲,拔劍殺了上去。
但又哪里有半分勝算。
這一小隊叛軍很快就被琰軍制服,其中一人可能是為了求生,主動告密道:“他、他不是黃望鄉!”
高林一聽,還當真驚了一下,以為對方在搞金蟬脫殼的把戲,一把拎起他問:“黃望鄉呢!”
對方戰戰兢兢道:“死了,已經死了,被袁將軍,被袁縱殺了!”
高林又問:“袁縱呢?”
就在他旁邊的袁縱:“……”
當然,高林最終還是弄明白了所有事,琰軍也在城里找到了黃望鄉的尸體。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密林深處,柳弦安正與百姓擠在一起取暖,因為尚不清楚外頭的戰事如何,所以他們并沒有點燃篝火,只能用彼此的體溫抵御寒冷,沒有一個人出聲。
青壯年們散開在四周,片刻后,突然有人跑回來提醒:“前頭有軍隊!”
氣氛一下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阿寧悄聲問:“是王爺的軍隊嗎?”
“不像。”王繁道,“大家提高警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提心吊膽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而就在這種時刻,偏偏有個小娃娃“哇哇”地哭了起來,清亮的聲音劃破寂靜夜空,令無數顆心都尖銳地一收縮!
婦人趕忙死死捂住孩子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人還沒到,數十支燃火的箭矢已經射了過來!
“小心!”王繁掃落流箭,拎起柳弦安放到另一邊,另有數十人立刻將他團團護在最中間。四周火把燃了起來,是叛軍,有人大聲命令:“殺了他們!”
苗常青拔劍出鞘:“隨我保護百姓!”
青壯年們也迅速聚攏在他周圍,密林中的寂靜被擾亂,一半是哭聲,另一半是殺聲。
那軍師站在高處,目光穿過人群,直直落在柳弦安身上,而柳弦安也正在觀察他,生著一副高顴短臉,長相不似中原百姓。
“王大哥,你去抓住那個人!”柳弦安道,“最好留一條命。”
王繁招過三人,飛身掠上高崗,而那名軍師也向后飛掠,功夫比十個袁縱相加還不止。
柳弦安踮腳:“別讓他跑了!”
軍師眼底露出一絲古怪而又詭異的笑,他騰挪躲過王繁等人,卻沒有往更遠處逃,而是突然轉身撲向柳弦安,手中撒出一把閃著藍光的暗器。
“叮叮咣咣”的金屬碰撞聲,以及骨肉破碎聲。
所有暗器都被一件巨大的玄色披風卷在一起,而那名軍師也被人擰住脖子,重重扔在了樹上。
柳弦安高興道:“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