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后者的可能性明顯還要更大一些。
畢竟比起三千大道,自家王爺肯定更愿意給人三千刀。
阿寧:“……”
不可能的吧!
一行人又走了十余日,這天午后,隊伍在樹下休息。柳弦安懶懶打著盹,阿寧靠在旁吃著黃澄澄的野果,膝上攤開一本醫書,有不懂的地方就夾一張書簽,準備攢多了,等會兒一起問公子。護衛們與這主仆二人都很熟了,便打趣:“可真像一幅畫。”
梁戍并沒有駁斥這個說法,確實像畫,倒是與美不美關系不大,而是畫中人相互依靠的那份恬淡悠遠著實珍貴,適合看客靜靜欣賞,只是還沒靜多久,山道上就由馬蹄聲卷起了一片滾滾煙塵。
眾人都循聲望去,柳弦安也睜開了眼睛,阿寧合上醫書站起來:“好像是官府的人。”
“吁——”駿馬腳力上佳,沒多久就疾馳至眼前,馬背上的人幾乎是翻滾跪地,“王爺。”
“是你?”梁戍道,“起來吧。”
此人名叫華平野,曾是西北大營的一名先鋒官,后來因為腿腳受傷,被調至翠裘城為官,年前娶媳婦,還托人往月牙城里帶了滿滿一車的酒與喜糖。
“阿平。”高林扶著他站穩,“慢著點,出了什麼事?”
華平野氣喘道:“王爺,高梁山一帶出了反賊。”
啊?阿寧震驚萬分地看向自家公子,怎麼這太平歲月還能有反賊?
柳弦安拍拍他的肩膀,你我太平,白鶴城太平,不代表全天下都太平,沒聽前陣子高副將還在說白河水患的事?哪怕只是沖毀了一畝農田,對于農田的主人來說,這個年頭也絕對稱不上太平。
更何況洪水泛濫,遭殃的又豈止一戶農莊,一畝農田。
高梁山反賊的消息,和驍王殿下即將抵達翠裘城的消息,華平野差不多是同時收到的,于是他立刻晝夜不停地親自趕來。根據密報所書,高梁山的反賊頭目名叫黃望鄉,小黃莊人士,三四十歲正當壯年,因為家中田地皆被沖毀,父母妻兒也死于滔天洪水當中,眼看沒了生路,才拉了一批同樣苦命的兄弟上高梁山稱王。
這種反賊,聽著令人恨不起來,但謀反到底是重罪,地方駐軍本該在剛有苗頭時,就派兵鎮壓,現在能任黃望鄉發展得如此蓬勃,要麼是駐軍失職,要麼是駐軍故意不想管。
故意不管,任其發展,就能以此為借口,向朝廷討要更多的銀子。左右不就是一個莊稼漢帶著一群吃不飽肚子的流民嗎,能折騰出多大的風浪,或者再退一萬步講,就算當真折騰出風浪了,朝廷也會從別處調兵,輪不到自己多操心,趁機撈足了才是正經事。
像這種蠹蟲,梁戍與高林見得實在太多,華平野也懂當中的套路,他不方便多言,只道:“倘若得知王爺來了翠裘城,他們應當會收斂一些。”
梁戍將密函遞給柳弦安:“回馬車,先隨我去一趟翠裘城,路上若是得閑,就看看黃望鄉的活動軌跡。”
華平野這才注意到樹下還站著兩個人,看了兩眼,小聲問高副將:“這位就是傳聞中的柳二公子?”
高林詫異,行啊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華平野道:“這并不難。”畢竟前陣子全天下都在傳公主要嫁柳二公子,而能長成此等樣貌的人,實在不多。
他又繼續猜測:“王爺此番是要將柳二公子請回王城,好與公主相會?”
梁戍回頭冷冷一瞥。
華平野打了個寒顫,識趣閉嘴。
柳弦安坐在馬車里,將密函細細看了一遍。可能是為了掩蓋地方駐軍的故意縱容,黃望鄉在信中簡直被描述成了一位會蠱惑人心的無敵巨妖,身長九尺,一呼百應,洋洋灑灑好幾頁,沒有半個字是有用的。
連阿寧都看不下去了,抱怨道:“這些人怎麼這麼廢呀!同樣是率軍,連王爺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我都能做得比他們更好。”
“你與王爺想要天下安穩,他們卻巴不得小亂不斷。”柳弦安道,“目的不同,手段與結果自然也就不同,倒不代表誰更聰明,誰更愚笨。”
他將信紙整齊疊好,又裝回了信封中。阿寧繼續問:“既然有流民,那肯定需要藥材,我們要提前備一些嗎?”
“怕是已經不好買了。”柳弦安想了想,“罷,你先去同高副將商量一下。”
阿寧答應一聲,彎腰鉆出馬車。片刻后,車簾又一晃,卻是梁戍坐了進來。
“如何?”
“不如不看。”
梁戍一笑:“我也這麼想,你就當是看個熱鬧,瞧瞧世人為了滿足私欲,能無恥荒誕到何種程度。”
柳弦安將密函還回去:“不過黃望鄉能在短期內聚集起大批人馬,肯定還是有幾分過人之處的,王爺要多加留心。”
“這倒不必。”梁戍看著他,不著調地冒出一句,“反正傷了也有人替我醫。”
第36章
翠裘城地勢偏高, 即便白河泛濫,大部分良田仍能得以保全,算是整條流域最安全的城池之一, 但偏偏就是這份安全, 又給華平野與城中百姓帶去了許多新的麻煩。
馬車在路上行了幾日, 遇見的流民越來越多,拖家帶口地蹲在路邊, 見到有富戶的馬車經過,就高聲哀求討要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