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夫人問:“王爺是如何替你醫病的?”
柳弦安答:“讓我說了許多話。”
這種療法,是個正常人聽了都會覺得匪夷所思,柳夫人就更加不會相信了,認定兒子又是懶得說話在胡扯。柳弦安也不辯解,他本來就是在偷懶嘛,所以只扯過毯子將腦袋一罩,理直氣壯裝睡,這一招他小時候經常搬出來,現在也依舊好用,柳夫人又氣又笑:“都幾歲的人了,若讓你爹看到,又要挨打。”
柳二公子心想,那我就更要去王城了。
柳夫人苦口勸了半天,也沒能將兒子勸動,反而聽他說了一堆三五不著調的混賬話,也是心累。還欲再多言幾句,阿寧卻小聲提醒:“夫人,王爺來了。”
梁戍從院門外跨進來。柳夫人起身行禮,又看了眼依舊躺著的祖宗,更胸悶了,就這禮數,如何能去得王城?
她索性親自向王爺提出,希望能將兒子留在白鶴山莊,為了能讓這一切顯得更加合理,還強行給他找了個活,只道是自己的大兒子那頭缺人手,所以得派小兒子去幫忙。
梁戍還未發表意見,柳弦安一聽先開始頭疼,無他,主要還是因為大哥實在是太嚴肅了,連笑都極為罕見,往那兒一站,好似一尊佛爺大雕像,滿心滿臉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梁戍覺得柳弦安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成仙,但在大琰其余百姓眼中,白鶴山莊的仙實打實該是柳弦澈,大家都對他極為尊敬崇拜,最離譜的傳聞,是說大公子摸過的椅子都能治病。
柳弦安從小到大,挨了大哥不少手板,雖然生死可以看淡,但打還是少吃幾頓比較好。
幸好梁戍也不準備將他留在這里隨便與誰成個親,便尋了個“一見如故”的牽強借口,硬是將人討到了自己手中。
柳夫人苦惱至極,回到住處,對著自家相公,差不多嘆出了半年分量的氣,這……天差地別兩個人,從脾氣秉性到處事態度,就沒有一樣能相契合的,怎麼突然就“如故”了,哪里來的“故”,哪門子的“故”?
柳拂書也無計可施。
高興的只有柳弦安,阿寧也挺高興,倒不是高興能出去玩,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家公子待在山莊中時,人人都把他當成好吃懶做的米蟲,雖然也多有疼愛照顧,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公子啊!相反,在同王爺在一起時,雖然累了些,但公子始終在以醫者的身份發著光,大家也是發自內心地在尊敬他、依靠他,這樣才對嘛。
柳弦安卻不大贊成這種看法,他覺得哪里的“我”都是真正的“我”,于是摸摸小廝的腦袋瓜,又悉心教導了一番有用之用與無用之用。阿寧一邊“嗯嗯呀呀”地敷衍著,一邊趴在車窗,愜意吹著外頭的風。
驍王殿下派人新買的這架馬車,可真大啊。
大得柳二公子既可以橫著躺,也可以豎著躺,有時候王爺也會進來一起躺,阿寧在這種時候就會跑出去坐到馬夫旁,一起駕會兒車。
然后小廝就發現,好像距離白鶴城越遠,自己駕車的時間就越長,頻率就越高。
柳弦安問:“阿暢那頭怎麼樣了?”
“云悠尚且沒有找上門,不過我們已經把消息放了出去,對于他們而言,阿暢目前是唯一一個流落在外的、白鶴山莊的大夫,就像是狼群眼中的肥肉,沒理由被放過。
”梁戍道,“一有動靜,阿月會盡快將消息回傳。”
柳弦安點了點頭,最近雖已入秋,但天氣還是熱的,尤其是白天,曬得人越發昏沉嗜睡,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打盹。
梁戍拈起一枚涼果,想了想,還是自己含了,屈指敲他:“閑來無事,不準備重新搭一搭你那個世界?”
柳弦安耍賴偷懶:“頭疼。”
“頭疼我便喚你出來。”梁戍道,“否則若一直鎖著不去碰,將那些白胡子老頭餓死了——”話說到這里,他又覺得餓死了也挺省心,算喜事,于是換了種比喻,“將那些白胡子老頭都鎖瘋了,開始到處亂竄,我沒法幫你去抓他們。”所以還是趁早規整,分批按次塞進瓊樓玉宇里供著比較好。
柳弦安勉強坐起來一些,想了沒一會兒,就開始皺眉。梁戍便與他坐得更近,身上檀木熏香沉而馥郁,與安神藥有著差不多的功效:“不急,慢慢來。”
聲音傳入柳二公子的耳中,他在另一重世界里也就恍恍惚惚地看到了驍王殿下。
提著他那把很長的劍,正靠在一座華美的宮殿前,不耐煩地指揮諸位上古先賢們整齊列隊,不允許任何一個人亂跑,舉目望去,四方四正,簡直比大漠里的軍隊還要更整齊。
柳弦安萬分震驚地想,這可真是太厲害了啊!
第35章
三千世界里的一草一木, 皆是由世界主人親自挑選栽種,而同理,世界的客人, 自然也必須得到主人的允許與邀請, 方能踏入。現在驍王殿下既然來了, 就說明在柳二公子的內心深處,其實也存在這麼一個“長劍在手, 萬軍莫敢不從”的無敵大將軍形象,不僅能統領全大琰的軍隊,也能統領四萬八千歲的諸位先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