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錯開視線,盡量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皺眉道:“外頭似乎很吵。”
“嗯,今天是初五,有新一批的藥材要卸。”柳弦安解釋,“得忙整整一天,以往我爹若是想起來,就會跑來趕我去幫忙。”
不過這回應該不會了,因為驍王殿下在,所以可以隨心所欲不干活。
于是他發自內心、非常高興地對著他笑。
梁戍“啪”一聲放下筷子:“去看看。”
柳弦安一愣:“啊?”
梁戍起身離開水榭。
柳弦安還沒吃兩口,于是阿寧拿起兩個小包子,匆匆陪著他一起跑。
主仆兩人心里都納悶得很,卸藥材有什麼可看的,還如此積極,一路走得頭都不回。
阿寧小聲:“公子,我們是不是得向驍王殿下解釋一下,并不是什麼珍貴罕見的藥材,就是些常見的桔梗防風金銀花?”
柳弦安疑惑:“就算是珍貴的藥材,王爺難道就會感興趣了嗎?”
也不應該啊,所以這到底是在跑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3=
小柳夢小梁:不穿衣服。
小梁夢小柳:口口口口。
第32章
卸藥材的工人也沒料到, 這粗活竟然還能引得驍王殿下親自來看,一時惶恐得很。柳夫人也在現場,她穿著粗布罩衣, 頭發上蒙了一塊布, 臉也遮得見眼不見鼻, 手中拿著厚厚一摞登記簿,正在忙著清點藥包數量。
“娘。”柳弦安上前, “怎麼是你在做這些事,籬叔呢?”
“在,我沒讓他們過來, 想自己看看。”柳夫人見梁戍也在往這邊走, 便將面罩都除去, 整理好衣著上前行禮。她的手上有不少細小的血口, 看著像是新被藥材枯枝劃傷,梁戍道:“柳夫人辛苦。
”
柳弦安納悶:“什麼藥材,怎麼會生有這麼多利刺?”
柳夫人放低聲音:“這事說來話長, 或許需要你爹出面,這里灰塵大,你就別湊熱鬧了, 去陪驍王殿下到別處走走。”
柳弦安看了眼梁戍,梁戍會意:“柳夫人, 這批藥有什麼問題?”
王爺既然親自開了口,柳夫人唯有嘆了口氣,答道:“倒也算不上大問題。”
正說著話, 不遠處的工人們一個沒抬穩, 又將一大包藥材滾落在地。麻袋被摔出裂口,從里面“嘩啦啦”撒出許多黑色干果。柳弦安上前撿起一把, 是解毒清火常用到的黑烏野棗,但極臟,也沒挑揀干凈,里面差不多摻了兩成黃土,三成棗刺枯枝,再有一成正常損耗,剩下能用的怕是連一半都不到。
也難怪這里人人都是滿手的刺傷。柳弦安問:“這批貨是表兄親自采購回來的?”
柳夫人本不愿提這茬,但眼見王爺也在等著聽下文,便只好簡略地說了原委。
柳弦安有位與他年紀差不多的表兄,名叫方錦元,自幼被寄養在白鶴山莊柳夫人處,跟隨柳家弟子一道習文練武學醫術——沒學出什麼大的成就,坐診看病不太夠格,所以柳夫人便讓他負責一些藥材的采買。先前倒是還好,就是最近幾回的黑烏野棗,總出同樣的問題。
“這只是頭兩批,不過估計后頭的也是一樣,好不到哪里去。你表兄還在清江城待著,等他同最后一批貨一起回來后,我再去細問。”
外頭又源源不斷地推進來七八輛小車,都需要檢查,柳夫人繼續去忙,梁戍也從地上撿起一把干癟的黑烏野棗,在手中搓了搓:“你表兄干的?”
“我同他并不熟。”柳弦安道,“不過黑烏野棗的時價再貴,也算普通藥,貴不過珍稀藥材,表兄應當不至于在這里動手腳,否則既壞了名聲,又沒有多少好處,得不償失。”
梁戍將東西丟回去:“我不懂藥材。”
柳弦安便繼續解釋給他聽。黑烏野棗沒法由人工培植,多生長在大琰南部潮濕的山嶺中,一場雨后就能瘋長,果實繁茂,所以算不得稀有。貴只貴在了人力上,采摘它需要費大工夫。
“清江城距離白鶴城很近,算是黑烏野棗的大產區,每年此時,官府都會組織鄉民進山采摘,曬干后賣給四方藥商。”柳弦安道,“我平日里也不關心這類事,不過倘若別人購得的藥材也是如此,那大概是地方官府在搞鬼。”
梁戍好笑:“你倒是護短,自家表兄沒事,卻一口咬定是朝廷委派官員的問題。”
又有幾包黑烏野棗被劃開,比先前那包更不如,當中還有沒曬干的、發霉的,引得一大包都不能再用,只能焚燒丟棄。柳夫人看得心急上火,連牙都疼了,然而更上火的事情還在后頭,一個下人遠遠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稟道:“表少爺回來了,只回來了他一個,說是其余人都被清江城的官府給扣下了。”
柳夫人大驚:“啊?”
眾人一起去往前廳,方錦元正在那里提著壺喝茶,看起來頗有些狼狽,嘴唇發干,像是連臉都沒洗。柳夫人心疼又埋怨:“你向來是個脾氣穩重的,怎麼會同官府起沖突?”
方錦元這老實人一旦生開了氣,也了不得,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來,梗著腦袋道:“那姓張的欺人太甚,開始時推說是百姓私下往藥材里摻假,結果阿暢不信,半夜跑去偷看,什麼百姓,就是他們官府自己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