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著桃花,我去找柳二公子。”程素月握著藥方,“這次或許是真的有救了。”
……
桑延年騎上馬,朝赤霞城的方向一路煙塵滾滾,風吹得他嗓子干裂,臉似乎還被沙石打破了,但也不敢停下,生怕后頭會有人追來——在桃花手里的紙條被發現后,他們肯定會追來。想及此處,他又一甩馬鞭,用更快的速度去逃。
他沖進城門,顧不上兩邊百姓詫異的目光,連滾帶爬地回家收拾行李,只將所有的值錢東西都胡亂一卷,出門卻見府衙的官差已經守在了門外。
桑延年膝蓋一軟,頹然地坐到了地上。
什麼都完了。
他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
柳弦安花了三天時間,總算把桃花救了過來,桃花的爹娘拉著他的手直哭,口中連連道謝,就差跪下給神醫磕頭。梁戍捏著一包點心進院,見著的就是這感人一幕,柳二公子看起來像是腦子不太清醒,雙眼迷離地站在原地,正在被感激涕零的病人親屬拉住手,說一些“華佗在世”“天下第一”之類的謝辭。
柳弦安:“嗯嗯嗯,都對,都對,那確實。”
可謂是將敷衍大法發揮到了極致。
梁戍將那兩口子打發走,揮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醒醒。”
柳二公子不想醒。
梁戍說:“有糖糕。”
糖糕也不想吃,柳弦安實在是太困了,困得他都可以忽略自己的轆轆饑腸,只想趕緊回去睡覺。于是驍王殿下就又見識了一回“左腳踩右腳,走路平地摔”的本事,他拎住他的衣領,在睡仙臉著地之前,將他一把扯了回來。
柳弦安縮起脖子,像只泥鰍一樣又要往地上蹲,眼睛也緊緊閉著。
若是讓旁人看見這一幕,可能會驚詫,為何白鶴山莊的貴公子竟會如此執著地想要躺在野地里睡覺,梁戍對此卻接受度良好,畢竟在另外的那三千重世界里,這人應該也是走哪兒躺哪兒。
柳弦安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的房,又是怎麼上的床,總之等他睡醒的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房間里只亮著一截細細的蠟燭,阿寧正在借這點光亮,檢查方才所寫下的書單。
“公子你醒啦?”他站起來,倒了杯溫熱的茶水端到床邊,“有糖糕,有包子,廚房里還有花嬸嬸留下來的飯菜,她特意燉了一鍋老母雞湯,別人都沒的吃,就只給我們與桃花。”
“你去喝了吧。”柳弦安伸了個懶腰,乏氣依舊沒怎麼緩過來,“我吃個糖糕就行。”
“好。”阿寧又說,“醫書的單子我已經列好了,買書的錢也會一并交給石大人,可那桑延年當真會在獄中好好鉆研嗎?他連沒犯事的時候都那麼混,怕是又會辜負公子一片好心。”
“他又不會坐一輩子的牢,將來總還是會出來的。”柳弦安掀開被子下床,“送與不送在我,看與不看在他,而且他最后不也留下了那張寫著黑蝥的藥方?到底也算不上十惡不赦的罪人。”
那一日,眾人在發現藥匣被人動過之后,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桑延年,畢竟桃花一家都與人為善,被故意投毒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有可能是誤服,正常人自然不會閑的沒事去吃藥,但若這藥是從大夫手中接過來的呢?
再結合桃花當時確實在生病,這種推論就變得更加合情合理。
梁戍道:“或許他想治暑熱,卻因為醫術不精,熬出了一碗毒藥。你不妨放出消息,說桃花已經快醒了,這樣幕后黑手怕罪行暴露,定會有下一步動作。”
柳弦安點頭:“好。”
桑延年果然因此被詐了出來。
阿寧問:“經過這件事,他將來還會不會繼續行醫?”
“不知道。”柳弦安咬了一口糖糕,“你若實在好奇,過上幾年等他出獄了,再差人來城里打聽便是。”
“我才沒有這麼閑呢。”阿寧又想起一件事,“哦,對了公子,王爺說他要走了。”
柳弦安:“咳咳咳。”
阿寧趕緊幫他拍背,慢點慢點。
“走?”柳弦安眼角被咳出一片紅意,“什麼時候?”
“就這兩天吧。”阿寧道,“程姑娘說高副將今天就會押送糧食進城,他還從常安城中帶來了許多咱們白鶴分館的弟子,公子將山上的事情交代好之后,我們也就能回家了。”
柳弦安:“哦。”
他又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糖糕,覺得沒什麼胃口。
不好吃,不甜。
而在赤霞城中,高林風塵仆仆地進到府衙,推門就見自家王爺又正大張雙臂站在屋中,慵懶悠閑,讓一群仆役圍著試穿新衣。
高副將:“……”
程素月抱劍站在他旁邊,側頭解釋:“王爺明天要請客喝酒。”
什麼朋友,竟值得換上如此盛大隆重的行頭,高林問:“男的女的?”
程素月道:“我問了,王爺說,不知道。”
高林:“男女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也太敷衍你了吧!”
程素月:“那你去問。”
兩人正在說話,石瀚海也抱著一個酒壇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哭喪起臉,看著也確實快哭出了聲:“王爺,可千萬要下不為例啊。
”
高林受驚:“這又是怎麼回事?”
程素月悄聲解釋:“王爺以權壓人,強迫石大人去這城里一個九十歲的老酒鬼那里敲詐,我看著都心顫,你是沒見,那老頭真的老,胡子都快拖地了,王爺還要搶人家的酒,我都怕他在憤怒激動之下,徹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