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弦安坐在桌邊,揉著自己脹痛的太陽穴:“嗯。”
梁戍替他倒了杯水:“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再向你確認一回。”
“我知道王爺在擔心什麼。”柳弦安道,“但是不必緊張,桃花雖然有發熱萎靡嘔吐的癥狀,可她絕對沒有沾染瘟疫,病倒也是實打實因為中毒。這并不是新一輪災難的開始,與赤霞城里的其余人都無關,只是她一個人的不幸。”
梁戍松了口氣:“好。”
他又道:“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事關百姓,難免想問得更清楚些。”
柳弦安放下空茶杯,又嘆了口氣:“希望邱大興他們能早些找到毒源吧。”
外頭,整座山都被火龍給照亮了。
前半夜時人不算多,可到了后半夜,越來越多城里的百姓都趕了過來,大家自發結隊,將大坎山劃分成一塊一塊的區域,剛開始時還記得挑顏色鮮艷的、看著能吃的,后來一想,誰知道那好奇的小女娃會往嘴里喂什麼?索性見到一種新的草葉野果就扯下來,統統捧回去給柳神醫看,桌子擺滿了,就擺在地上,地也擺滿了,就攤開晾在院子里,總之等柳弦安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差點被堵得沒走動道。
阿寧雖然能理解百姓的這份善意,但還是覺得像眼前這一人高的樹枝,真的不必費勁扛回來。
梁戍這一晚也宿在山上,他看著眼前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斥道:“胡鬧!”
“他們也是關心桃花。”柳弦安戴上手套,一樣一樣翻揀。
梁戍道:“若關心的后果是添亂,那倒不如不關心,這樣被他關心的人還能活得更消停些。
”
柳弦安也認同這個觀點,但現在既然搬都搬來了,他也只有一樣一樣往過看,又指揮邱大興與阿寧一樣一樣往外丟,最后只篩出一枚鮮艷的紅果。
“是他嗎?”梁戍問。
“蛇頭珠,是有毒沒錯,可味道酸苦,正常人絕不會吃。”柳弦安拿起紅果,“而且毒性并不重,哪怕桃花真的吃了,也得吃個五六斤,才能出現目前的癥狀,所以也不是它。”
邱大興眼睜睜看著他把紅果扔出去,著急道:“那山上可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啊。”
柳弦安說:“但確實不是這些。”
周圍一圈人面面相覷,都不對,那桃花到底是吃了什麼東西?
邱大興試探:“那、那我再去更遠處找找?”
“不必了。”梁戍說,“七八歲的小姑娘,跑不了太遠,既然外頭所有東西都不是,那就說明讓她中毒的東西并不在外頭。”
不在外,那就在里。柳弦安突然想起來,還有藥房。
先前沒往這方面考慮,是因為他太清楚那里都有些什麼東西了,的確有毒物,但都封存收納得很妥當,在最高處放著,桃花絕對夠不到——而且她又不傻,好端端的,怎麼會摳了毒蟲往嘴里塞?
但現在其余可能性都被排除,只剩下了這一種,那麼就算再匪夷所思,也一定就是它。
柳弦安與梁戍一道回了藥房。毒蟲每日都是由阿寧取用的,他搬著梯子爬到最高層,仔細檢查后,震驚地說:“公子,這里真的被人動過!”
“少了哪些?”柳弦安問。
“這……看不出來。”阿寧為難,“藥匣是連在一起的,一個一動,這整整三排五層都會動,而且藥材的余量也同先前差不多,少上一兩二兩,真的看不出來。
”
柳弦安只有先將所有有可能引起桃花目前癥狀的毒藥都挑揀出來,一共有八種。
再往下,卻是沒法再篩選細分了,也沒法將所有毒藥的解藥都試一遍,一則桃花的身體受不了太多藥物,二則甲之解藥,極有可能是乙之毒藥,三則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吃了一種還是好幾種。任由柳二公子再神,也實在猜不出這許多答案。
阿寧從梯子上下來:“可是她怎麼會突然被人喂了毒藥?這里所有人都喜歡桃花,她的爹娘也老實勤快,人緣極好。”
“人心隔肚皮。”柳弦安站在桌邊,看著面前的一堆毒藥。
梁戍道:“我有個辦法。”
“嗯?”柳弦安扭頭看向他,“王爺有辦法?”
“先讓桃花醒來。”
“……”
柳弦安泄了氣,他沒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現在的問題所在,不就是桃花醒不過來?
梁戍湊近他的耳邊,低語幾句。
柳弦安眼皮一跳:“這樣?”
梁戍點頭:“就這樣。”
柳弦安說:“好,那我試試這個法子。”
他來不及吃午飯,當下就讓阿寧帶上藥箱,又去了桃花的房間。
小姑娘躺在床上,看著比昨日情況更差,臉上連半分血色都沒了。程素月站起來:“中間又抽搐了兩回,正好桑延年在,就替她扎了兩針,現在燒倒是退了些。”
“程姑娘辛苦一夜,先回去休息吧。”柳弦安說,“這里交給我,正好王爺教了一個偏方,試試看或許能起效。”
聽到這話,一旁的花嬸嬸先高興了,人“噌”一下就有了精神:“真的?原來王爺還懂醫術?”
程素月一臉“我不懂,我震撼”,我家王爺什麼時候學會了解毒偏方,他連自己的風寒藥都能吃錯,真的能給別人治病嗎?
“嗯。”柳弦安說,“姑且一試吧。”
他屏退其余人,只留下了阿寧與桃花娘,便開始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