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媒婆自己就夠嚇人的。”程素月趕緊后退兩步,又道,“而且現在見過柳二公子,我就更不愿嫁月牙城里的男人了,他們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啊,簡直就是神仙與狼群。”
得,有了柳二公子做對比,其余男子現在竟是連做人的資格都混不上一個。梁戍看著她苦惱焦慮的臉,很沒有同情心地笑了一聲:“你想嫁他?”
“嫁誰,柳二公子嗎?那倒也沒有。”程素月道,“他太神仙啦,而我卻世俗極了,若強行湊在一起,怕是沒幾天就要和離。”
梁戍笑罵:“見到個好看的男人,就已經連和離這一步都考慮到了,本王倒也沒看出你哪里不愿嫁人,這不是積極得很?”
“哎呀,真的不是。”程素月使勁想著要如何解釋這種區別,但又苦于肚子里的書實在有限,半天只能擠一句“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聽起來又很像個文化程度不高卻硬要掰扯的流氓,就是那種調戲了小媳婦,還要搖頭晃腦吟兩句“床前明月光”的,驢頭不對馬嘴的傻子。
眼看人已經急得滿臉通紅,驍王殿下總算大發善心地放過了她。
……
柳弦安將面具輕輕揭下來,對著光線認真研究,余光瞥見程素月已經結束與梁戍的對話,正在往這邊走,便抬手叫住她,拿著面具過去討問細節。
而程姑娘的臉紅尚未完全褪去,柳弦安看到之后,就關切地問:“發熱了?”
“沒有。”程素月趕緊擺手,“我可沒染瘟疫,是王爺,哎呀,也不是王爺染了瘟疫,我的意思是,我這臉紅是被王爺氣出來的,他剛才非說我想嫁給公子。
”
柳弦安被逗笑了:“那你說清不愿嫁我便是,何必將自己弄得面紅耳赤?”
“我家王爺有時可氣人了。”程素月坐在石頭上,幫他把面具整理好,過了一陣,又問,“柳二公子,你將來想娶一個什麼樣的姑娘啊?”
柳弦安想了想,說:“都可以。”
程素月被這回答給弄懵了,月牙城里的鐵匠討媳婦,都要挑三揀四羅列出十幾條要求,怎麼到了柳二公子這里,卻變得這般隨意,什麼叫都可以:“若是長得不好看,也可以嗎?”
“自然,德有所長,形有所忘,長得美或是長得丑,于我并沒有什麼區別,都一樣。”
“那,”程素月將聲音壓到最低,差不多是捏起了氣音,“要是皇上當初允了公主,公子也愿意嗎?”
柳弦安點頭:“也可以,皇命不可違嘛。”
他雖然不悅生不惡死,也確實不大想娶公主,但架不住人懶啊,懶得抗旨,眼下又并沒有很中意的對象,所以娶一娶也行。娶完之后日子若能繼續過,就過,若實在不能過,就一拍兩散,卷起包袱再回白鶴城接著躺平,都是可以的。
程素月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奇詭的婚姻觀:“難道公子就不想找一個真正喜歡的、愛的人?”
柳弦安這次沒有回答,因為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情愛之事,書中一會兒無情不似多情苦,一會兒酒入愁腸相思淚,又是魂飛遠,又是摧心肝,似乎只要愛了,就一定得轟轟烈烈,雞飛狗跳,再將彼此折磨得痛不欲生,形銷骨立。那得多累啊,太累了,又很麻煩,光是想一想,就頭皮發緊。
而不遠處的梁戍,對他這份沉默倒是接受度良好,還能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云端同那些白胡子老頭一起過了二十年,若能過出愛情,才真是活見了鬼。
作者有話要說:
小梁:偷聽。
第13章
夜間,梁戍與程素月又進了一回赤霞城,與石瀚海商議定下往后的計劃。
府衙的師爺名叫盧壽,與石瀚海同歲,穿一身灰袍子,留一撮小胡子,性格忠厚,辦事雖溫吞卻耐心,至少在這次瘟疫出現之前,盧師爺的表現一直中規中矩,挑不出什麼大錯。
而杜荊的長相則要賊眉鼠眼許多,可能是因為西南太陽大,他又常年在外行醫的緣故,整個人被曬得皮膚黝黑,鷹鉤鼻,身材矮而精瘦,往那一站,活像一根撐窗戶的桿。
城里原本就沒多少本地大夫,因為瘟疫又倒下一大半,僅剩的兩名,被盧壽安排到府衙旁的醫館輪流坐診,看一些普通的頭疼腦熱,不必上大坎山,換言之,目前負責治療瘟疫的,全部是杜荊帶來的弟子。
……
這天下午,石瀚海按照計劃,親自在城門口接到了三名“遠親”,大張旗鼓將他們迎進家中。因著赤霞城已經封鎖了挺長一段時間,現在驟然見到外客,百姓自是好奇,紛紛出門打聽來者是誰,自然而然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杜荊耳中。
三人的凳子還沒坐熱,一輛馬車就已經停在了院外。
程素月原本還有些擔心,主要是擔心阿寧年紀小沒經驗,會露餡,沒曾想這陣一聽到杜荊來了,他立刻就從精明機靈的小廝,變成了神情憨厚,還帶有那麼一點膽小,躲在柳弦安身后不肯出來的鄉下少年。
再看柳二公子,身上的翩翩仙氣也是一丁點都沒了,變得泯然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