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無情拒絕:“但我并不想娶你。”
高林并沒有受到打擊,對未來充滿信心:“那這誰能說得準。”
程素月站在一旁,聽著這場詭異對話,覺得自己快聾了。
樹木下,阿寧用一張打濕的帕子,終于成功將柳弦安從神游境里給拽了出來,又手腳麻利地塞過一張溫熱烤餅和一壺茶:“快些,公子,大家都在等我們了。”
柳弦安答應一聲,慢吞吞地咬一口餅,食不知味地咀嚼兩下,還是困,他視線毫無焦點地到處亂飄,飄來飄去,最后一個沒留意,就飄進了驍王殿下眼中。
“……”
兩相對視,想起昨晚的事,柳弦安頓時清醒大半。
梁戍微微頷首,將金尊玉貴悉數展現,胸懷之寬廣,像是絲毫沒有把三更半夜被人一頭砸醒這件事放在心間。而就在他再接再厲,準備更進一步展現迷人的皇家風范時,已經在旁盯了半天的高林實在忍不下去,兩步上前將自家王爺強行帶走,提前結束了這場單方面的搔首弄姿。
柳弦安松了口氣,趕緊把嘴里的餅咽下去,也站起來一溜煙鉆進馬車。
“公子,公子!”阿寧掀開簾子,“不是說好今天騎馬的嗎,你怎麼又偷懶啦?”
柳弦安閉起眼睛,裝睡裝得理直氣壯,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
入無窮之門,游無極之野,總之是將外界雜音屏蔽了個干干凈凈。
就不醒。
阿寧頭痛:“唉,真是的。”
完全沒有辦法。
車隊繼續往前行。
程素月奉了兄長的命令,一直護在柳弦安的馬車旁,但她其實對自己的這一任務并不是完全理解,什麼叫“防著點王爺”,王爺又不是流氓劫匪,有什麼好防的?
高林道:“此事有些復雜,你先按照我說的做,待將來回西北時,我再慢慢解釋。”
程素月提出:“可王爺若是想同柳二公子聊天,我總不能攔著吧?”
“馬上就要到赤霞城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咱王爺應該不會有什麼機會作……聊天,你放機靈點就行。”高副將拍拍妹子的肩膀,“行了,我去帶人探路。”
程素月聽得稀里糊涂,半懂不懂,還想再問,高林已經用劍柄捅了捅她的馬臀,馬匹受驚往前一躥,程素月人被帶得往后仰,慌忙一把握住韁繩,氣惱道:“哥!”
高林大笑,招手叫過三五護衛,一同去前方探明路況。
馬車里的柳弦安也聽到了外頭脆生生的“哥”,他叫過阿寧,在耳邊低語幾句。片刻后,阿寧鉆出馬車,拿著一個煙粉色的小瓷罐交給程素月:“程姑娘,這是我家公子送給你的。”
程素月接過來,還未打開蓋,就聞到了一股清幽香氣。
“西北的冬天太冷了,這罐花油能治凍瘡。”阿寧道,“是我家三小姐親手做的,要比尋常藥鋪里的更好聞些,趁著夏天治好舊傷,冬天也不易再復發。”
程素月其實不怎麼喜歡用這類香噴噴的東西,她聞慣了大漠里的風沙和月露,只覺得其余花花草草都甜膩得慌。但不喜歡花香,不代表不喜歡好意,便將罐子捏在掌心,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收了人家的禮,就得回。程素月騎在馬上,正在琢磨柳二公子會需要些什麼東西,山道的另一頭,高林已經帶著護衛折返,除此之外,后頭還有浩浩蕩蕩十余人,趕著車拉著箱,看起來像是一支商隊。
“主子。”高林對梁戍稟道,“他們是西北商幫的人,往返南方販賣葡萄酒與絲綢,前兩天剛剛路過了赤霞城。”
商隊頭領看起來挺耿直,程素月丟過去兩塊碎銀:“賣的什麼好酒,這位大哥,讓我們也嘗嘗。”
商人一把接住,笑道:“那我得給姑娘算便宜些。”一邊說,一邊親自挑了兩壇美酒。生意做成了,話匣子也就打開了,他隨口搭訕,“諸位這是要去赤霞城?”
“是,看個朋友。”梁戍點頭。
“那估計夠嗆。”商人好心提醒,“赤霞城里似乎正在鬧瘟,東西南北四處城門都鎖著,不讓出更不讓進,防守嚴密,我問過那里的守城人,說是沒有三五月不會開。”
程素月奇怪:“那你們是如何進城的?”
“我們沒進城。”商人解釋,“赤霞城的地方官為了讓來往過客行路方便,在離城十余里的地方專門修了一條小道,這樣就可以繞城而行,沿途也有官兵把守,還有三處茶棚能歇腳補給,雖說肯定不如城里酒樓吃得好,但至少餓不著。”
“茶棚里都賣些什麼?”
“茶水燒餅,聽說要是趕早了,還能碰到鹵牛肉。”
“貴嗎?”
“不算貴,只比正常市價略高出一點,畢竟荒山野外,背過去也得費些力氣,這倒沒什麼,都能理解。”
程素月聽完,暗自呸了一聲。
柳弦安知道她在不悅什麼,赤霞城最近有荒有瘟,百姓的日子不用想也能猜出七八分,都這樣了,官府竟還有余力在山道上擺攤賣餅賣肉,所賺的銀子,真不知又會落入誰的口袋。
商隊在卸完酒后,又閑聊幾句,就繼續往南而去。
阿寧一早就將防治瘟疫的藥丸分給了眾人,此時大家紛紛服下,方才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