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對面的土匪早已炸了鍋,他們沒有一個人看清是誰動的手,像是只一眨眼的功夫,自家副寨主的一只胳膊就已經飛上了天。
慘叫聲伴隨著兵器出鞘聲,回響在原本寂靜的群山間。對面明顯來者不善,土匪們兇相畢露舉起長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了上來,原本想要先發制人,不曾想還沒走兩步,就被一道巨大的內力掀了回去,接二連三似斷羽鴉雀“砰砰”落地,口中也溢出鮮血。
眾人掙扎著想要起來,渾身的骨頭卻像是全部斷了,透過被風沙模糊的雙眼,只能隱約看到從不遠處的馬車里緩緩走出一個人,黑色衣擺暗繡金色花紋,靴底先是踩過草葉尖稍,又踩過地上蜿蜒的鮮血,最后堪堪停在自己面前。
他們費力地抬起頭,卻什麼都沒看清,天光刺目,四野也蒙上一層紅霧,心底只余驚恐駭然,在劇痛中糊涂想著這一天,先有仙人一樣的白衣菩薩,后有修羅一般的黑袍煞神,這……種種詭異場景相互交錯,竟連時空生死都辨不明了。
梁戍踏著血印,繼續往寨子里走。高林與柳弦安跟在他身后,沿途就見到處都是散亂堆放的木料,還有尚未完工的房屋,幾個穿著短打的男人應該是修房工匠,見著這一行人走進來,先是一愣,又看到柳弦安身上未干的血,這下就算傻子也能猜出來者不善,趕緊將懷里的木頭一扔,撒丫子跑了。
高林對工匠的反應并不意外,畢竟就連大漠里的狼群見了驍王殿下,也恨不能繞著走。
相較來說,他對柳弦安的淡定倒是更感意外,除了累得有些狼狽外,這位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似乎完全沒有被殺戮和血腥嚇到,連臉上的神情也沒怎麼變,就好像遠遠看了一場寡淡無味的戲,情緒始終游離在劇情之外,既不喜也不悲。
嘖……白鶴山莊出來的人,果然不可小覷。
又往里走了一陣,眼前出現了一片新的房屋,掛著“聚義堂”的大牌匾,賊窩本窩。
高林抬腳踹開木門,伴隨巨聲砸得灰飛土揚,將里頭還在商量分錢的一群人驚得原地竄起,爭先恐后拔刀出鞘,警惕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高林又問了一次:“我妹妹呢?”
柳弦安衣擺上的血,已經將山門口那場殺戮的勝負做了很好的說明,匪徒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緩慢地后撤兩步,將刀柄握得更緊。
坐在虎皮椅上的男子名叫姜貴,是這伙山匪的首領。他自詡為燒殺擄掠幾十年的大惡人,人到中年雄心不死,千挑萬選了伏虎山這塊風水寶地,本打算將新事業做大,沒曾想先是被那鏢師砍殺了數名弟兄,還沒緩過勁,現在又因為搶來的“壓寨夫人”惹下禍患,開局如此大不利,直教他懷疑當初是不是找了個冒牌的風水先生。
高林不耐煩:“把人給老子帶出來!”
“……”姜貴愣是被震得沒敢說話,用眼神打發嘍啰去了后院,沒多久,就帶出來一個紅衫姑娘,正是程素月。
程姑娘打小混在軍營,是不懂何為矜持端莊的,在匪窩里裝閨秀正裝得渾身難受,所以此時一見到王爺與義兄,便恢復了能徒手斬狼的本性,將袖子往上一擼:“哥……哥。
”
她的視線落在柳弦安身上,立刻又將袖子放了下來,雙腳并直,連說話的聲音也捏細了。
可見閨秀也不是不能裝,主要還是得看對面站著的人是誰。
高林對這種中邪反應嘆為觀止。
“諸、諸位大爺。”姜貴在旁邊觀察了半天,忐忑開口,“前頭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這位姑奶奶,現在人也還回來了,這件事是不是就能做個了結?”
梁戍道:“說吧。”
“說……啊?”姜貴沒搞懂,還要說什麼?他抬起頭,卻見對方并沒有在問自己。
程素月上前道:“王爺,這座山寨里藏了不少舊東西,看著皆與十幾年前的譚大人案有關。”
她這聲“王爺”一出,姜貴險些沒被嚇出三魂六魄,哪怕他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這個年紀的王爺,朝野上下唯有梁戍一人。想起驍王殿下沒事都要找茬殺幾個人玩的盛名,姜貴眼前一黑,從那張還沒捂熱的虎皮椅上重重跌滾下來。
程素月口中的“譚大人案”,柳弦安也聽過一些。譚大人名叫譚曉鐘,曾是先帝朝中一名大員,十三年前,他奉旨押運一批金銀糧食前往南方賑災,不料在途中被人劫道,搶了個一干二凈。先皇因此震怒,下令將譚曉鐘打入天牢,御林軍在一個雨夜前往譚府拿人,推門只見滿院橫七豎八的尸體,天空驚雷閃電交加,鮮血源源不絕被沖下臺階,染紅了整條長街,真如地府一般。
然后這樁滅門慘案就成了大琰朝的第一懸案,直至今日也未能抓到兇手。
第7章
程素月原本也要去白鶴城,而且還是奉旨前去。
皇上可能覺得弟弟身邊都是軍營光棍,不大有助于促成美好姻緣,所以特意命令她也去幫忙,至少姑娘與姑娘之間,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