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在家庭關系上的疏漏,也知道葉然和他并不親密,但一直不得其法,直到今天,從葉然臉上確確實實看出幾分煩亂后,他才終于下定決心,決定剩下幾天都不走了,好好的陪一陪葉然。
一頓午飯做的不急不緩。
煲飯時葉父發現葉然倒了四大碗米,動作一頓,提醒他:“米飯蒸多了,下次少蒸點。”
葉然不敢看他,聲音很輕:“……好。”
他繼續淘米,心里卻想著藏在臥室里的沈時,越發感到些頭疼。
……四大碗米飯,應該夠了吧。
午飯時,葉然打算速戰速決。
不曾想葉父今天忽然打開了話匣子,在餐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他在學校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葉然心虛的差點以為他什麼都知道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回答他。
葉父眼神更加復雜,看著悶頭吃飯的葉然。
……看來他確實太少和葉然交流了。
平日里半個小時就能結束的午飯,今天拖拖拉拉的一直吃到十二點半。
葉父負責做飯,那麼負責洗碗的就是葉然。
看著葉父獨自一人上樓,葉然頭皮一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緊張的甚至屏住了呼吸,幾秒后,才頭也不敢抬的迅速走進廚房,洗好碗筷,小心翼翼地盛飯。
葉父中午有午睡的習慣。
葉然上樓前特意謹慎的觀察了下書房的情況,確定書房沒人,才推開臥室房門。
……
臥室里沒開燈。
窗簾也半拉著,從縫隙里透進暗淡的天光。
沈時懶洋洋地躺在床邊的懶人沙發上,拿著手機,微垂著眼,氣質散漫而平靜,絲毫沒有被‘金屋藏嬌’的不滿和緊張。
聽見門開的聲音,他緩緩抬起眸,目光落到葉然手里的飯菜上,若有若無的勾起些笑:“主人。”
“歡迎回家。”
葉然身子一顫,手里的飯險些直接撒了。
他被這句低低沉沉的主人叫的窘迫不安,懵了好幾秒,耳廓瞬間變得通紅:“……別瞎說。”
他赤著腳,踩在灰鼠皮地毯上,腳面清瘦白皙,青筋可見。
沈時目光低垂著,又漫不經心的收回。
葉然快步走到床邊,拉上窗簾,打開床頭燈。
室內被昏黃的燈光暈染,氣氛溫馨。
光線并不明亮,只照亮了床邊這小片天地。
沈時干脆坐到地毯上,葉然撈過來一個坐墊,坐到他身前,把滿滿一碗飯給他,有蝦有肉還有素菜,菜都冒著熱氣,應該是回鍋又熱了一遍。
“抱歉,絲瓜湯里面沒有絲瓜和雞蛋了,我就沒有給你盛,”葉然歉疚的看著沈時,小聲的說:“晚上你想吃什麼?晚上我做飯。”
沈時沒接過飯菜,只撩起眼皮,黑沉沉的眸子定在他臉上,示意他:“什麼都吃。”
葉然耳廓越紅,甚至蔓延到頸側。
他像是明白過來,小聲的催促他:“……沈時!”
沈時依舊一動不動。
葉然深吸一口氣,細長柔軟的眼睛像洇著水光,半晌,才挑出油悶大蝦喂給他。
沈時順從的吃下,眼里笑意越濃,語氣卻難以捉摸,不輕不重的道:“謝謝主人。”
葉然:“……”
葉然手指顫了顫,連筷子都拿不穩,“你閉嘴,吃飯。”
見他確實羞惱的要撂下碗,沈時見好就收,接下來的喂飯變得很輕松,到最后沈時接過碗,喂了他兩塊蝦。
葉父做油悶大蝦乃是一絕,為了方便,在樓下時他便戴著手套把剩下的蝦殼蝦頭都剝掉了,讓沈時吃起來更方便。
如今貪饞的從沈時碗里吃了兩塊蝦肉,葉然有點不好意思,在沈時又喂過來時,搖搖頭:“我不吃了。”
碗里剩下的是胡蘿卜炒肉絲、素炒青菜,很家常的兩道菜。
沈時吃飯規矩,看得出來從小便家教嚴格,即便沒有桌子,脊背也挺得筆直,筷子和碗幾乎沒有碰撞聲,迅速卻不顯倉促的吃完飯,他收拾好自己,放下碗,對上了葉然亮晶晶的眼睛。
“哇,”葉然完全被蠱住了,“你好厲害。”
沈時失笑,吃個飯有什麼厲害的。
墻壁上的時鐘指向一點。
沈時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該睡覺了?”
葉然有著十分規律的生物鐘,中午必須睡午覺,不睡的話下午會犯困,沒精打采。
葉然回過神,看了眼時鐘,刻意壓下的困意席卷而來。
他打了個哈欠,拿起碗筷,噠噠噠跑下樓:“我先去洗碗,一會兒上來睡覺。”
沈時下意識起身跟著他:“怎麼不穿鞋?”
葉然這才發現自己赤著腳,葉家地面上到處都有灰鼠皮地毯,雖然難打理,但很舒服,他拐了個彎,踩上拖鞋,握著門把手擔憂的囑咐他:“噓……我馬上回來。”
沈時挑眉,漆黑的瞳仁動了動,映出葉然緊張的臉。
他溫和的,看上去順從極了:“那你快點回來,我等你。”
葉然立刻點頭,馬不停蹄的跑下樓。
……
再回來,床頭燈已經熄滅了。
葉然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時忽然被沈時拉住手腕,沈時力道很大,他下意識隨著這股力道俯身,直到指尖不經意碰到一片溫熱緊實的肌肉,他才陡然一僵,顫著聲音,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
“你……沈、沈時?”
床褥上的男人聲音輕懶,低低沉沉的,有些不明顯的倦意,“我衣服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