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
于庭:“?”
接著,“砰——”的一聲,駕駛座的車門重重關上,如驚雷般炸響在耳畔,車窗下搖,沈時冷硬分明的側臉在車廂內若隱若現。
他側過頭,昏暗中,那雙眼睛黑的駭人,很平靜的對他們道:“上車。”
兩人同時一抖,拉開車門,迅速坐上后座。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大G之所以是大G,除了非常寬闊的車廂空間,便是極快的速度。
這一路越走車子越少,途徑商業街時,還能看見刻意趕在平安夜出來約會的小情侶們,歡笑聲隨著風聲傳來,于庭戰戰兢兢,生怕沈時一個想不開撞過去。
終于,經過近一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大G停在了城南的溫泉旅館外。
依舊是充滿蘇州園林式特色的外觀,以及燈火通明的景象。
裊裊熱氣浮空升起,暈染出這方天地的特別。
但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在外面,葉然在里面。
在他帶他來過的地方,陪別的男人。
握著方向盤的五指緊的泛白,能看見手背凸起的經絡與鼓噪的血液。
足足過了一刻鐘,沈時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難耐的閉上眼,再睜開,那雙眼中晦暗又危險的情緒盡數掩藏,唯留幽黑至極的表色。
車子停在溫泉旅館不遠處的樹下,光線沉浮。
沈時微垂著眸,散落的黑發藏起了一切情緒,他指尖一下一下敲著方向盤,在于庭和姜筠不約而同變得緊張的凝視中,解開安全帶,徑直下了車。
呼嘯的寒風霎時襲面,鵝毛大雪充斥在天地間,如被撕碎的棉絮,為昏沉的天地添了一抹亮色。
于庭和姜筠跟了上來,三個人同樣站在溫泉旅館的大門外,寂靜持續了許久,于庭才艱澀的出聲:“我們……現在進去?”
沈時沒說話,面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于庭比他焦慮多了,忍不住在厚厚的雪層上來回走動,雪太大了,只這麼一會兒他就冷的全身發抖,“確實,我們也不知道葉然他們在哪,進去說不定也找不到,在門口等著比較好。”
到了這一刻,姜筠終于聽明白了。
他倒吸一口涼氣,本就冷的發抖的身體更是抖個不停,實在難以置信的看看沈時,又看看那座一看就很溫暖的旅館。
“臥槽……”他人直接傻了,磕磕巴巴的:“這、這這這是來捉ji……”
“奸”字還沒說出口,沈時忽然不冷不淡的看他一眼。
姜筠立刻閉嘴,把話死死咽回肚子里,即使這樣,他還是震驚到快要裂開,這他媽……沈時都被綠了?還護著人呢?
于庭是見過世面的,知道沈時在葉然面前有多溫和、好說話。
這副假面裝的太久了,再面對葉然時,他下意識地只會做出這種壓抑的、克制的表情,怕嚇到才踩進陷阱的兔子。
柔軟的、乖巧的,有著純白皮毛的兔子。
一點點風聲鶴唳就會變得警惕的兔子。
雪下的越來越大,溫泉旅館內隱隱有說笑聲傳出。
狂風裹挾著大片雪花,咆哮著壓倒在干枯的樹枝上、靜止的汽車上,安靜佇立的人影上。
天地一片昏黑。
烏云如磚瓦般堆疊,蔓延至看不見的遠方,光線收到了阻隔,暗淡的光線下,只能看見車前那道和樹影融合的影子。
大G開著暖氣和廣播。
天氣預報說一會兒將小雪轉大雪,不知道會下多長時間,讓還在外逗留的市民們盡快回家。
姜筠沒敢關車門,好在暖氣夠暖,他不至于冷的瑟瑟發抖,看了眼好像根本不怕冷的沈時,他先替對方打了個寒顫。
“沈時這……”他腦筋一轉,想到一個詞:“慢性自殺?”
于庭:“……”
于庭難得無語:“你覺得呢?”
姜筠嘆氣,也知道自己說的有點傻,他把手放在出風口,一邊烘一邊問:“他啥時候有的對象,這麼喜歡啊?”
在他的印象中,沈時這種從骨子里透露出自我與傲慢的人,就算以后有對象了,也是對象不停的遷就他,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落入這種狼狽的境地。
但世事無常,看起來不論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不急不徐的沈時,到底還是像個被拋棄的落水狗一樣,站在寒風里等人。
于庭也嘆了口氣,“你是沒見過他那副……”
他斟酌了一下:“上趕著把自己送上門的樣子。”
姜筠雖然沒見過,但在腦海里稍稍勾勒,便是一陣頭皮發麻:“恕我直言,我也不太想見。”
于庭:“我們直接進去找人,也比在這等著好。”
“你想什麼呢,”一直表現得遲鈍的姜筠在這方面展現了驚人的敏銳,“你沒談過戀愛,你是不懂這種感情,在一切塵埃落定前,當然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于庭確實不懂:“拖著有用嗎?”
“有用,”姜筠說:“打個賭,我猜不過五分鐘,沈時就會帶我們走。”
于庭:“?”
于庭失笑:“你想什麼呢,沈時這明顯不撞南墻心不——”
話音剛落,那道與樹影融合的影子便動了,在于庭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沈時一臉平靜地上了車。
雪花在他頭發、眉眼和肩膀處融化,濕漉漉的,令他看起來冰冷又狼狽。
他的五官依舊英俊非凡,面部輪廓是雕刻出的清晰分明。